果然是一場夢。
但他卻不願意醒。
“師叔……師叔……”吾卿的聲音從山坡下面傳來,卻越來越近。
“師叔,你果然在這裡。”吾卿的語氣裡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他昨晚瘋了似的找了師叔一個晚上,果然還是小師弟最瞭解他——吾卿沒多想,卻看見菩屠的模樣露出了一臉的驚訝。
“師叔!”
跟著菩屠法師的這些年,他從未見過師叔如此狼狽的模樣,這人總是一身高貴優雅的氣質,仿若海中的清蓮讓人難以親近,此刻卻衣袍散亂地躺在溫泉旁邊,手邊還躺著一個酒瓶。吾卿心中驚訝,師叔破了酒戒,臉上卻不敢表露出分毫。
“何事?”菩屠維持著原來的動作,表情冷淡地問道。
吾卿心中一抖,回答得更加小心翼翼,“住持方丈他……方丈因為小師弟要成親的事情所以想問一下師叔,您後天會去宇文府……麼?”吾卿見菩屠的臉色越來越冷,慢慢閉嘴。
“不去。”菩屠法師終於從潮溼的地上坐起來,隨手整理了一下衣袍,越過目瞪口呆的吾卿,冷著臉漸行漸遠。
……
“哦……是麼。”他果然不想見我。
宇文秧落寞地收拾行李,自己的身上還留有那人的痕跡,是他們春宵一晚的結果,也是他們的最後一次了,宇文秧只想把這一晚上的痕跡當成自己的記憶,永遠記牢,永遠記牢。
但願,下一輩子,還能再遇見。
“公子,物事都收拾好了,公子可要現在下山?”那從宇文府跟來的小廝站在門口。
“走吧。”
……
時間過得很快,不過兩三日的事情,彷彿眨眼就到了宇文府和黃府的大喜之日。
宇文府整座府邸都收拾得光鮮亮麗,到處掛滿了紅色的綢緞和寫著吉祥字句的匾額,僕人們的臉上,也盡是多日沒見過的笑容,越忙,他們就越笑,但真心假意,誰知道呢。
宇文秧在喜婆的嘮叨聲和五六個丫鬟的伺候下,穿上了那身大紅色的錦繡袍子,袍子前襟上湧金色的絲線繡了個不明顯卻顯得華貴的‘喜’字,連內裡的褻衣褲都是他在宇文府從未用過的上好料子。
這一身大紅喜袍穿在身上,卻讓他覺得無比刺眼。
喜婆丫鬟們都聚集在宇文府給他安排的別院的房間裡,不是他習慣了的那間小茅屋,讓他心中感到不適起來。屋子裡擺放著很多質地上好的名貴傢俱,就連桌上擺著的宣紙和硯臺,都是青州宣紙青州硯,然而在這之前,他卻從未見過這些東西,他在宇文府,連筆墨都很少碰。他突然想到宇文懷坤對自己說過的話來。
這身大紅喜袍越發刺眼起來。
夢想中的親事,不該這樣的麼?
是了,他一直夢想著的親事,應該是楚淵穿了一身大紅喜袍,在眾天神的簇擁下向他走來,然後他在花妖姐姐們的笑聲中,接過楚淵手中遞過來的另一段紅綢——那該是月老贈予的大婚禮物。可惜,他們從來就被註定了不能在一起,也從來不被祝福,在他還是一隻妖精,楚淵還是天庭大神的時候。
“快快快!你們好了沒有,新娘子那邊已經準備好了,你們別誤了吉時!”
“好了好了覃管家,你就放心吧,保準誤不了!”喜婆大笑。
丫鬟們看著穿了一身大紅喜袍的宇文秧,暗自嘀咕,三少爺真是俊呢,竟然比女子還好看,以前為何沒注意到呢,那個黃府大小姐嫁給這樣清俊的男子,也真是好福氣,不過,三少爺與黃府千金也算是天造地設了。
宇文秧任由這些人擺弄,彷彿自己已經是一個木偶了。
“三少爺,待會兒您記得要把新娘子從轎子裡背出來……”喜婆說了一會兒,看著穿了一身喜袍看起來比女子還清秀的宇文秧,玩笑似的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您背不背得動新娘子……”
宇文秧沉默,眼睛沉沉地看著床榻裡側……
“我說王大娘,到底好了沒啊,別說接親了,再等下去,黃府的轎子就要到門口了!”覃管家再次出現在房間的門口催道,“你們還站在這裡做什麼,三少爺呢?”
喜婆和丫鬟都站在門外。
喜婆王大娘身旁的一個丫鬟回道,“三少爺說想與去世……”最後一個字只說了一半便被覃管家的眼神瞪了回去,“……的孃親說說話,說是一會兒就出來。”許是不願意讓人看見他的傷心吧,成親的大喜之日,竟然沒有孃親陪伴。
丫鬟突然想,自己在這宇文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