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散了,只留下三四個貼身女官,沒事是不敢亂出來的。你們別說話,小心驚到別人。”
高起忙道:“我就不進去了,就在這外面守著。”
沉璧點點頭,推開房門進去。如意忙幫穀雨摘了狐裘,站在廊下抖了抖雪花,方跟進去將門關上。沉璧走到床邊,拿鑰匙開了箱子,拿出一個金色的木盒交給穀雨。
“那一日皇上的病好了很多,執意要搬到出雲殿去。太后不放心,便派我去探視。我到那的時候,正巧碰上皇上伏在案上,胳膊底下壓著的就是這個錦盒。我走進了才發現皇上已經昏睡過去了,急忙將偏殿的胡公公叫了過來。皇上稍後清醒過來,卻突然支開了胡公公,將這個錦盒交給我,說是要我親手交給殿下。”
穀雨接在手中,紅著眼眶道:“他是不是認出了你的身份,怎麼會把這個交給你呢?”
沉璧低下頭道:“胡公公他們都是蕭丞相的人,皇上怕丞相從中阻攔,所以交給了我。只是不知道這件事怎麼突然就傳了出去,還惹來了一場血雨腥風的殺戮。我幾次都想將這個錦盒交出去,可是不忍心有負於先帝的囑託,這才一直等到今天。”她說著眼睛一紅,淺笑道:“我離別故土多年,也算為咱們皇上出過一分心力,所以有件事想求殿下。”
穀雨道:“你說,無論什麼我都答應你。”
沉璧突然跪倒地上道:“如今蕭相已死,宣宗皇帝也已經遞了降書。大周已亡,再無能力與皇上抗爭。明宗皇帝英年早逝,但是蕭皇后腹中育有一子,我知道她腹中胎兒不該保全,但是她們孤妻老母,實在可憐。我細細觀察過了,她們只是想留住明宗皇帝的一支血脈,並沒有別的企圖,還望公子能夠從中周旋,成全她們的心意。”
穀雨聽了眼眶一溼,道:“你放心,我剛才去找父皇就是說這個事的。”他說著便向前將她扶起來道:“姐姐有心了。”
沉璧福身拜了一拜,道:“那就全仰仗公子了,奴婢代太后和皇后娘娘多謝公子大恩。”
穀雨並沒有當場開啟,一路回了蒂華殿。如意藉口說要端茶,便掩上門走了出去。門一開一關的一剎那,冷風卻趁勢湧了進來,吹落了金鉤上的綾綃,穀雨從薄薄的紅紗裡面走出來,一殿的燭火旖旎,溫暖彷如三春。那錦盒並沒有上鎖,他開啟一看,只見金色錦盒之內,是一絹宣紙,他輕輕開啟,只看了一眼,便失聲哽咽起來。
諾大的宣紙之上,卻只是空白的一片,一個字也沒有,只有幾滴淺色的淚痕,無限情深纏綿。
無關江山,無關秘密,無數人拼命爭搶的遺詔,原來只是這幾滴眼淚。
他這一生,不過是個愛錯了人的帝王。
穀雨坐在榻上哭了一會,然後推門走了出去。如意端著茶過來,急忙叫道:“殿下要去哪兒?”
雪花紛紛落下來,穀雨回過頭,看到殿前的一株紅梅,嬌怯怯的,鮮血一般。雪花落到脖頸裡融化開來,他淺淺一笑,道:“我出去走走。”
如意一身粉紅,立在廊下面不敢言語。雪花紛紛揚揚落下,他一步一步,踏上城樓,看到整個京都白茫茫一片,再過幾個月,冬去春來,又是繁華盛世,而他,卻再也看不見了。
神思恍惚間,彷彿看見他站在他面前。
雲出,雲出。他急切地喚道。那名字從他的口裡說出來,那樣自然深情。
他這一刻,竟然這麼思念他,甚至感念於這世上曾有這樣一個出色的男人,這樣深沉地愛過他。
一陣風吹來,手中的宣紙便隨風飄落下來,在空中飄飄搖搖,一件衣袍從他身後披在他身上,他回過頭來,卻是如意,微微一笑道:“皇上讓我來看看公子。”
穀雨聞言向下望去,高高的城樓下面,有一個青衣的小太監,擎著一頂碧黃色的油紙傘,下面站著一個氣度卓然的男人,他終於嗚咽一聲,彎腰哭了起來。他突然掙脫了如意的手,一路跌跌撞撞跑了下來。高起驚叫一聲,一個縱身撲過去將從石梯上滑落的少年接在懷裡,驚魂未定地道:“怎麼這麼不小心?”
穀雨茫然回頭,一雙眼睛迷離到撩人魂魄。高起急忙將他拉了起來,拍著他身上的雪花道:“出什麼事了,那密詔上到底說了什麼?”
少年擦了擦眼淚,直起了身子。耶律昊堅大踏步跑了過來,遠遠地便緊張地喊道:“怎麼回事,怎麼摔下來了?”
穀雨突然跪在地上,啞聲道:“兒臣有事相求,還望父皇能夠應允!”
耶律昊堅一愣,急忙拉起他道:“趕緊起來,有什麼事說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