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搖搖頭,道:“父皇雄材偉略,平定四方是遲早的事。你們多保重吧。”
他說完頭也不回,就含著笑向前走去。林道見他神色異常,急忙問道:“你沒事吧,看你臉色不好?”
少年突然淚流滿面,跨上馬狠狠地道:“我溫穀雨,生平最恨的就是別人背叛!”
林道被少年臉上的戾氣嚇了一跳,幾乎不敢相信馬上坐著的是那個溫潤秀氣的溫穀雨。
“咱們走吧,我以後不會再來了。”
第71章 大風起兮
耶律昊堅神色愴然,站在大帳前面問道:“水媚走了麼?”
林青低聲道:“已經走了,我原本想找人送她,誰知她竟然不要,自己騎馬走了。”
耶律昊堅點點頭,似乎早已料到的樣子。
水媚出身風塵,但是為人果斷,心胸不同於尋常女子,堪稱女中豪傑,很得耶律欣賞。耶律昊堅起兵之後不久,便說自己有了心愛之人,因此重金遣散了鳳起的幾個侍妾,並給她們都安排了去處。
那幾位侍妾自然都十分傷心,畢竟遇到耶律昊堅這樣出色的男人,一個個都是交付了真心的,誰知水媚倒是處之泰然,說她此生跟隨了耶律昊堅這樣的男人,也不枉她活這一輩子,在得知耶律昊堅稱帝之後,竟然毅然決定北上,並在穀雨養傷期間成功依靠過人的智慧和美色獲取了陳忠的信任。陳忠是宮廷禁尉,是救出高起和如意的重要一環,因此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水媚對耶律昊堅心存愛意,得知遼城出事,遼軍被困於泗水河畔,便連夜女扮男裝混入了軍營,耶律昊堅雖然不高興林青私自放水媚進來,但是精明如他,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失去一個臂膀,因此對待水媚的態度不由有點曖昧。
只是他問心無愧,絲毫沒有想到穀雨是為這件事生氣,只以為是穀雨在生氣“將他送走”這件事,心裡難免覺得穀雨過於孩子氣。
他心裡知道,穀雨是為周成軒的痴情所感動的,初從北都回來的那幾日,有一次午夜夢迴,少年還曾在夢裡叫周成軒“信”的名字。因此他們兩個的關係一直為獨佔欲很強的耶律昊堅所禁忌,他甚至還暗地裡試探過幾次,那般的卑鄙,連自己也覺得不齒。可當穀雨貿然說出少年寡情的那番話,他就立即懷疑他是為了周成軒才那麼“狠心”。
可是,你知不知道,如果此戰失敗,我失去的不止是這個江山,連你都要失去了。
你那麼年輕,什麼都不知道。
心裡面狠狠疼了一下。
韓棟心裡著急,問道:“我看他神色有點不對,要不要把他追回來?”
耶律昊堅沉默了一會,終還是搖了搖頭,將手裡的信交給他道:“將這封信交給張公。”
韓棟急忙接在手中,擔憂地看了耶律一眼,問道:“你沒事吧?”
耶律昊堅笑著搖了搖頭,催促道:“趕快送過去吧。”
他說完便又回到了大帳裡面,突然覺得煩悶得厲害,幾乎要透不過氣來。案上有一幅桃花,是前些時日穀雨養傷無聊時畫的,因為他怕他累著,所以圖只畫了一半,便強行擱置在了那裡,半幅的桃花還沒有上色,都是白色的素淡,若是不知道的人,還會以為那是一幅梨花。
穀雨善畫桃花,是他無意之中發現的,穀雨的桃花,豔冶中見淡致,肖似處去痕態,風流蘊籍,骨韻兼絕,倒很像他那樣一個人。
這樣一想,心裡似乎更加難受起來。他便披了件衣裳走了出來。夜風和暢,暖暖的有了夏日的感覺,他漫步走到河岸邊,隔著水汽隱隱看到對岸跳躍的燭火,河風拂起他的衣袖,他仰頭看向南邊的天色,卻是黑壓壓的一片,完全不似頭頂上空的明朗。耶律昊堅心裡一動,急忙喚了林青過來道:“張公是不是很會觀天象?”
林青正要回答,身後突然有人大笑道:“皇上跟微臣想到一塊去了!”
來的人正是張代,手裡拿的正是穀雨送來的那封信。
穀雨一路上也沒有說話,林道心裡擔憂,但見他的神色陰鬱,自己也不敢多言,到了林府門口,才小心翼翼地問道:“要不要從後面繞過去?咱們出去的時候那些侍衛都不知道。”
穀雨跳下馬,朗聲道:“怕什麼,他們知道又能怎麼,我就是出去了。”
林道無奈,只好也跟著下了馬,門口的守衛見到他們兩個從外面走進來,倒是嚇了一跳,一個小廝急忙跑過來接過林道手裡的韁繩,笑著道:“少爺回來了。”
穀雨頭也不回,直接一路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