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卻格外生硬敷衍,回程路上,車內死氣沉沉、三人各懷心思。
夕照盡收,夜色鋪陳,風開始攜帶了涼意,莫廣夏不吭聲的關上了天窗。
雖然目睹他沉默的關懷,但莫悱知道,有些話必須得問,猶疑的拖延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場折磨。
他開口道:“叔叔,我能問您一件事嗎?”
安納斯側過眼睛盯住莫悱。莫廣夏則是瞧了瞧後視鏡,把握方向盤的手依舊穩當,他說:“當然可以。”
莫悱深吸口氣,道:“叔叔,請你告訴我,是你造成了楓瀧高速上的連環追尾事故嗎?”
後排的兩人緊緊盯住後視鏡裡莫廣夏的表情。但在場的唯一成年人只是目光不離高速路前方,成熟的面孔上,一點動容的表情都沒有。
——質問陷入了僵局。這讓憋著一肚子話的安納斯再也無法忍耐了,他決定就算撕破臉皮,也要把這件事說個一清二楚——
“晴和天天,在四年前出了空難,本應該不在了。”
莫廣夏陡然冒出的低沉聲音,將安納斯所有的怒氣都梗在喉頭。他繼續道:“你們還小,不會明白我那時的痛苦。那真是天已經塌下來了,世界末日了,我自殺都比繼續活著好。”
“在我最絕望之際,女主人出現了。你們應該明白這意味著什麼——這意味著一切都可以變得沒發生過,只要我許下那個願望。”
“我許願了,女主人也替我實現了。原本屍骨無存的晴和天天就站在我面前,我簡直想讓所有人都知道我的歡喜。”
莫廣夏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他沒有看後視鏡,沒有管莫悱和安納斯是何種反應。他只是直勾勾的盯著前方,好像前方就是一條回憶的路,而他正帶著旁人駛入自己的過去。
“芝諾埃爾利卡,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女主人絕對不會平白無故給予我們奇蹟。所以我戰鬥了,和那些魔女。”
“很艱難,是的,很艱難。不管是搜尋魔女還是殺死魔女,我一個人,難免力不從心。雖然也找過同伴,但一談到怎麼分成,總是矛盾不斷,有一次差點丟了自己的性命。”
“你們還沒有組建自己的家,不會明白的。當我每日每日夜不歸宿,晴他們,總是想多。如果帶著傷回去,就更難解釋了,我必須找女主人治好了自己,才敢踏進家門。”
莫廣夏深深的一吐氣,直視前方的深沉目光透出難以遏制的哀傷,“‘欠債’完全還不完,而且越變越多,就像借了高利貸,利滾利,永遠沒有償清的可能。”
“我不是沒想過退出,這種人前人後變來變去的生活,我受夠了。我還有工作,還有家人,怎麼能把大把的時間浪費在與那些怪物的戰鬥上?我復活晴和天天,卻不能好好陪伴他們哪怕任何一次,這真是,本末倒置的可笑。”
“但女主人說不行,如果我退出,我的奇蹟就會自動消滅,晴和天天就要重新迴歸死亡。”
“這,我怎麼能允許?”莫廣夏在苦悶的表情中,異樣的夾雜了一絲痛極的笑意,“我問女主人,怎樣才能既讓我退出,又讓我的奇蹟持續下去?”
莫廣夏乾乾的苦笑兩聲,道:“接下去的,你們都知道了吧。沒錯,我製造了車禍,用魔力干擾讓一個本來就疲勞駕駛的司機走了神,就這樣,一百多輛車撞到了一起,我收集到了上百人的靈魂能量,我——”
莫廣夏笑了。他抬起眼睛看向後視鏡,溫和的道:“我還清了債務,我終於可以脫離靈薄獄,和晴與天天一起,好好過日子了。”
他的笑容是純粹的,充滿了對未來的希望,充斥著身為丈夫和父親的深沉的情感。他看向莫悱和安納斯的眼神也是乾淨的,好像在說:“我終於,做到了。”
然後,莫廣夏就帶著笑容,被一根鏽鐵色的鋼筋捅穿了腦部——
他帶著笑容,身子軟軟的傾倒在駕駛座的鄰座。紅色的血和白色的腦漿澆淋在車座上、車玻璃上,那根鋼筋就像帶著某種惡意的旗幟,豎立在他的大腦上,耀武揚威著。
但是,SUV沒有停止行駛,白色的、臥虎般的越野車繼續向前開去,但角度有了奇怪的偏離,它的車頭朝著上方——
明明一馬平川的機場高速,竟然被扯扭成了蜿蜒盤旋的立交橋,車窗外是伸手不見五指的深沉黑暗——
莫廣夏的屍體還在前排淌血,他的親侄子莫悱,見到了如此慘劇,竟是一動不動。
不,不對,不是一動不動,是莫悱的行為全被安納斯壓制了。
安納斯在慘劇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