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始終拴著。
笑兒呆立門外,說不清心裡究竟是憤怒,還是無助。
他是知道的。他知道哥哥早已放棄,不願將所剩無幾的家產花在自己的病上。可他不想放棄,更不願放棄。他倆從小相依為命,他的生命裡一直有哥哥相伴,若是哥哥走了,他要那些個家產,又有什麼用?
笑兒以袖拭淚,垂頭喪氣地走回自己房間,自床底下拿出一隻布包。掀開一看,裡頭藏的是他白天無意中撿到的一把鈍刀,因為材質不錯,所以笑兒留了下來,想著哪天若是得空,可以拿來磨利了賣。
事到如今,他是急病亂投醫了。明知這刀就算磨利了也賣不了多少錢,但多一分是一分,他無論如何也要攢足了錢,去城裡請大夫來,為他哥看病。若是哥哥不願,便一不做二不休,跟大夫要點藥來,將他迷昏了再受診。
心意既決,笑兒便拿著刀到前頭鋪子裡,點上蠟燭,就著燭光仔細端詳起那刀來。
除去刀鋒不談,刀子本身也磨損得相當嚴重,鏽蝕處處,恐怕不是磨一磨就能了事的。笑兒輕撫刀身,一個不留神,竟被本應鈍了的刀鋒割破手指,一抹血漬塗在刃上,轉瞬間便消失不見,沒留下半點痕跡。
但是笑兒沒注意到這異狀。因為在他手指被割破的瞬間,似乎有什麼東西竄進他腦海,種種景象電光石火般閃過眼前,速度太快,笑兒來不及捕捉,只隱約辨認出一條江河,一名女子,還有自個兒身上正汩汩湧出的鮮血。
笑兒回過神,疑惑地往身上一摸。沒有血啊,那他剛才怎麼會以為自己受了好重的傷,血不要命地往外流?
再將視線擱在刀上,也不過才一轉眼,那刀彷佛有生命一般,開始散發出斑斕螢光。
這是怎麼回事?笑兒屏息,將刀舉高,滿懷敬畏地伸手輕觸刀身。
這次,江水般滔滔湧來的,全是剛剛那名女子嬌豔的笑靨。高興的笑、興奮的笑、嬌嗔的笑、以及佯裝生氣的笑,全都美得令人驚歎。笑兒覺得胸口陣陣收緊,明明幸福得像是行走在雲端,同時卻又止不住地憂傷慨嘆。
是了,因為她馬上就要離開他了。他們不能在一起,這是天地間的法則,是萬物執行的真理。對她來說,他就像只朝生夕死的蟲子,只一眨眼,再強烈的愛火也要灰飛煙滅,不留一點餘燼。
「我的郎啊,你可曾想過,若你離我而去,我那漫長生命,又該如何度過?」
切切悲泣,如在耳邊響起。笑兒雙目含淚,想起哥哥隨時可能撒手人寰,棄他而去,不由得感同身受,一顆心痛得像要裂成兩半。
這時,場景一轉,他又來到那條江邊,感覺自己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除了冷之外,沒有其他知覺。
「我不會讓你走的。。。。。。我不會讓他們帶你走的。。。。。。」
是誰?是誰擁著他,痛哭失聲?是什麼在天際隆隆作響,又是誰在厲聲咒罵?
「龍姬,你這麼做已違反天庭法條,天上地下都將沒有你的容身之處!」
一道電光劈下,只聞得哀號陣陣,燒焦味四溢。
「誰都不能把你帶走。。。。。。我的郎啊,你要永遠待在我身邊。。。。。。」
是的,誰都不能把你帶走。笑兒喃喃復頌著。
哥哥,你要永遠待在我身邊!
18
天還沒亮,笑兒的哥哥便聽見一聲聲清亮的打鐵聲,將他自並不安穩的睡夢中喚醒。
發生什麼事了?笑兒為何一早就開爐打鐵?z
青年勉力坐起身,隨手拿來一件外衣披上,輕咳兩聲,挽了挽未綰髻的長髮,拖著虛軟的步子,走出房間。
隔著一條走廊,遠遠便能看見炙熱的火光。笑兒坐在爐前,一手拿錘,一手持鉗,專注地不知在鍛鑄什麼東西。
「笑兒?」青年扶著牆, 一步一步,緩緩走向笑兒。
笑兒聽見哥哥的呼喚,動作頓了頓,而後抬起頭來。
「哥哥。」笑兒笑了笑,目光在哥哥身上逡巡片刻,那神色,那表情,不知為何竟給青年一種陌生的感覺,好似坐在那兒的並非他的弟弟,而是擁有相同外貌的陌生人。
「笑兒,一大清早的,你在打什麼?」青年揉了揉胸,覺得胸臆間有股氣悶在那兒,令他喘不過氣來。
笑兒見狀,放下手中工具,走了過來。
「哥哥,你不舒服嗎?」說著,便伸手撫上哥哥胸口,掌心平貼,輕揉起來。
笑兒一接近,那種喘不過氣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