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章內外交困,像條架在火上烤的魚,沒多久就已失去神智,卻又昏不過去,只是無意識地掙得整張床都搖撼欲垮。鄭一晏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到頭,幾次忍不住想住手,又狠著心繼續,等終於消停時他自己都已是渾身溼透,李章更是迫不及待地沉入了黑暗。
芷清中途回家時,便看見鄭一晏疲憊地撐著頭,看著裡屋不知在想著什麼。
芷清極少看見鄭一晏這樣的神態,頓時驚慌了起來,幾步跑進屋,鄭一晏想攔已是攔不住了。
“鄭伯伯!哥哥這是怎麼了?”
芷清一眼看見渾身溼透被綁在床上的李章,臉上的紅潤瞬間退去,一雙眼睛驚鹿般充滿了恐懼。
鄭一晏知道瞞不過,將事情簡單說了,怕嚇著她,故意只挑好的說。芷清剛才關心則亂,這時聽得明白,醫者的本能回了來,仔細探過李章的脈,又詳細問了燚蠱的事,出去燒了熱水,捲起衣袖就要給李章擦身。
“清姑娘,你……,還是我來吧。”
芷清粲然一笑:“芷清不是不知羞。芷清只是,早已把哥哥當做了家人。芷清不會嫁給別人!”
鄭一晏被她理所當然的語氣重重地煞到,一時竟不知再說什麼,只是看著她嫻熟地解開李章虛掩的衣襟。
然而解開衣襟的芷清卻再也無法保持鎮定,看著那一身的傷痕哭得淚雨紛飛。即使她已無數次想過與哥哥的重逢皆是因為他的傷病,她也無法接受眼前所見的事實,無法相信噩夢般的過去會一次次地在哥哥身上重演。她只覺得心疼得恨不得一刀切了去,覺得自己苦學了醫術卻依然只是無能為力!
芷清邊哭邊幫李章擦身,吞著嗚咽像是怕驚醒了李章,數度哽得喘不過氣,閉上眼睛硬生生地轉回,心肺仿似炸開,她也全然不覺,只是不停地繼續著手中的動作。
擦拭乾淨後,芷清取出自己偷偷縫就的新衣,替李章仔細穿好。腫著眼睛又去做飯,和著眼淚吃過,悄悄又去了石家。
鄭一晏全程皆是無語,不知如何勸,也再無心思取笑,只是繼續沉思地看著李章。
李章直到未時方始醒來,渾身無力地又躺了好一會,才慢慢坐起身來。
鄭一晏喂他喝了一大碗參湯,緩緩地問他:“感覺如何?”
李章疲憊地笑了一下:“還行。”
“清姑娘……很難過。”
李章吃驚地看著鄭一晏。
鄭一晏嘆道:“她是個好姑娘。”
李章默然,輕輕地說:“您別聽金神醫的,我……從未如此想過。”
“這又為何?”
李章苦澀地一笑:“我這樣子,怎好拖累別人。”
鄭一晏嘆息,不再多說。
晚上芷清回來時,面色已是如常。和李章打過招呼後,選了溫補的藥材和野物燉得爛爛的,給李章盛上,再配上一小碗米飯,不多不少,正是昨日差不多的分量。
李章心中感動,雖然沒什麼胃口,仍是慢慢都吃完了。芷清看著一臉釋然,掛在臉上的笑容也輕鬆了起來。
飯後芷清沒再出去,和鄭一晏仔細討論炙艾事宜,李章靠坐在床頭聽著他們說話,恍恍惚惚的彷彿靈魂出竅般,看著陌生的、讓人心裡暖透的一切,覺得自己的心又開始跳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還得再折騰李章一下,不過這回不比在牢裡和宮裡,有良醫,有芷清,他的心也慢慢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嗯!
第68章 去蠱
第二天,仔細安排好石嫂子之事的芷清和鄭一晏一起幫李章炙艾。
鄭一晏初始不肯讓芷清參與,芷清百般央求,堅持說自己會是個好幫手,鄭一晏才勉強同意。結果看著李章遭罪的芷清反不似替李章擦身時那麼難過,用艾條小心燻炙著李章的四肢,照看李章的反應,確實讓鄭一晏少分了許多心。
李章依然像條被煎烤的魚,除了本能地想要逃開,根本分不清其他感覺,徒勞搖晃著唯一能動的頭,若非口中緊咬著的布巾,無意識的慘叫怕是能把屋頂掀翻了。
芷清起初尚能鎮定,漸漸渾身也抖似篩糠,用力握住李章的手,終於忍不住落淚,一邊哭一邊繼續著手中的工作,不敢再去看他。
李章再醒來時芷清正坐在床前的竹椅上,手託下巴看著他發呆,黑黑的眼睫上仍掛著淚珠,看見李章醒來,愣愣地,呆滯的眼珠子回了神,鼻子卻又發酸,想笑卻哭出了聲。
李章看著心裡難受,想去安撫卻是連抬手的力氣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