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滄海對此很不高興:“明明是我想出的主意,為什麼交給他們做?難道你覺得我的學識不如他們嗎?還是覺得這點小事我都做不好?”
楊靖道:“我只是怕你累著……”
話沒說完就被蕭滄海打斷:“你分明是看不起我!我是懷孕,又不是受傷。不過是整理書庫,又不用我親自動手,動動嘴皮還會累著?”
說完蕭滄海就一甩臉,扭頭走了。
楊靖愣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蕭滄海是在對他發脾氣。這麼多年來二人也不是沒有過小摩擦。再恩愛的夫妻,生活中也會遇到磕磕絆絆的事,左腳還有絆到右腳的時候,何況是生活在皇宮這麼複雜的環境中?
不過二人感情實在是好,又都是男人,不會斤斤計較,就算偶爾鬧個彆扭,也很快就過去了,說不上吵架什麼的。但楊靖卻知道蕭滄海這次是真生氣了。
他有些困惑和迷茫。在他看來,這實在是一件很小的事,以蕭滄海的性格,應該不會這般小題大做啊?
難道是因為孕期反應?
楊靖將黃子歸叫來,細細詢問了一番。黃子歸也有些迷惑,小心地答道:“不論男人還是女子,懷孕的時候情緒都是比較敏感的,會有些奇怪的想法並不奇怪。”不過他心裡想,皇後殿下一向性情沈穩,又十分隱忍,前幾次懷孕也沒什麼情緒上的反感啊?難道是年紀大了再孕的結果?
不過這話只是他的猜測,不敢多言。
楊靖從黃子歸那裡得來的都是他早知道的事情,可以說毫無收穫。他正苦惱的時候,恰好謝如傷來了。
謝如傷前幾年一直留在宮裡教導楊健武功,直到楊健築基小有所成,他才辭別皇帝皇後去雲遊江湖。但今年因為太子大婚,楊健成年開府,謝如傷不管怎麼說也是這兩位的師叔和師傅,便回京城送了賀禮,並小住些日子。
他與蕭滄海同出師門,性情相投,很是談得來,這幾年下來,可說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楊靖見他來看望皇後,連忙先一步將人截到書房,將剛才發生的事和他說了,道:“你來得正好,去勸勸你師兄。整理書庫雖然不是什麼體力活,但耗費的心思更多。他現在身子不一般,如此勞神勞力,朕實在擔心。”
謝如傷聞言,靜靜地沈思了片刻,忽然道:“陛下,恕臣冒昧,想問您個問題。”
楊靖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並未介意,道:“你問吧。”
謝如傷慢慢地道:“在陛下心中,師兄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或者說,師兄對您來說,是什麼樣的存在?”
楊靖愣了愣,也不掩飾地道:“在朕心中,他自然是朕的愛人,是朕珍之重之的人,是不可替代的存在。”
謝如傷聞言淡淡一笑,道:“在陛下心裡,師兄不僅是您的愛人、伴侶,同時也是您的皇後,是您孩子們的母親,對不對?”
“難道不對嗎?”
謝如傷正色道:“對。但是陛下唯獨沒有想過,師兄也是個男人!是個曾經和您一起並肩戰鬥、叱吒風雲、馳騁沙場、並滿腹才華的男人!”
楊靖愣住。
謝如傷道:“師兄為了您,捨棄了男人的身份,將自己的才華和野心統統收斂起來,守在這一畝三分地的皇宮中做您的皇後。您有沒有為師兄考慮過?有沒有想過師兄這麼做究竟犧牲了多少?”
楊靖沈默。
曾經,他以為自己已經深刻地瞭解到蕭滄海為了他究竟放棄了什麼。他以為自己一直為此而在努力彌補的,而且也做得足夠多了。
可是謝如傷的話,卻無疑是在他臉上扇了一巴掌。因為此時他才發現,平靜而溫馨的生活,已經漸漸磨平了他曾經的‘以為’。
不,也許從一開始,他就覺得蕭滄海做他的皇後是理所應當,所以再次輪迴的他並沒有回到他們初相識的時候,而是直接回到了武合五年那場大戰之後。因為他從本心裡就認為,蕭滄海為他放棄男人的身份入宮並不是一件需要挽回的‘錯誤’。
他從一開始就認同了蕭滄海的犧牲和付出,並視為理所應當,甚至在再次重生之後,仍然沒有認識到這個錯誤。
是啊。蕭滄海的才華和能力他是最清楚的。而蕭滄海的野心,他曾經也是深刻了解的。可是這樣出色的一個男人,卻為他折斷了自己的羽翼,困鎖在這重重地深宮中,做著一個女人該做的事,而且還整整做了二十年。
這是怎樣一種折磨?
楊靖無法想象如果換做自己,是否可以忍受?
放棄馳騁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