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這日傍晚,郭翻看見王暢的時候,有點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王暢在小巷深處一座破落的酒肆裡喝得酩酊大醉。上身半裸著趴在滿是油垢的桌子上,上好素絲織成的寬大衣衫幾乎是半掛在腰間,頭髮散亂,雙眼迷濛,嘴角不斷流出無法喝下的酒。
郭翻看了看那破陶杯中的酒,顏色昏黃,也不知是多麼低劣的酒糟釀出的。
郭翻拍了拍腦袋,閉了閉眼睛,再往那酒肆定睛一看,這倒在破爛桌子上的人,正是那以自小被稱作神童,如今以氣格和文采譽滿朝綱的中書令王暢。
郭翻叫車伕遠遠停下,自己在車裡坐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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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上,郭翻還被王暢狠狠扇了一耳光,這耳光可真叫捱得冤枉。
昨夜,王暢的哥哥王玄大概是太過操勞得了急風,郭翻那時正在尚書檯當值,知道這訊息,急忙把自己的睡床讓了出來,又請來醫生,自己還親自幫王玄按壓身體,又派自家下人去自己附近的宅子拿了衣物、藥物給王玄,折騰了大半夜,法子都用盡了,王玄的病症總算是稍微減輕了些。等到第二天一大早,郭翻才急忙派人去通知了王暢。
王暢得到通知,急急慌慌奔到尚書檯郭翻的房裡,郭翻一夜未睡,只坐在門邊的矮凳上,一見王暢進門,就哭著要拉住他的手,邊哭邊訴說昨夜王玄的急風多麼危險,自己費了多少力氣,折騰了多久救了王玄。
郭翻知道自己這一夜,自己將不光有恩於朝中最得勢的兩個王姓官員,還能落下急人所難的好名聲。
只他絕對想不到,自己話還沒說完,手也還沒捱到王暢的袖子,王暢揚手就給他一個耳光。
耳光聲清亮無比,打得郭翻驚退到門口,站在屋子裡的官員僕役們也全部目瞪口呆。
王暢根本不看捂著臉的郭翻,徑直走到王玄的旁邊。
王玄這時已經醒來,只轉頭看著自己的親弟弟。
王暢也不詢問自己親大哥的病況,只瞪著眼睛,對著大哥直截了當大聲道:“您在前朝時,與和長輿名望相當,如今怎與諂諛奉承的佞人郭有這樣的交情?”
說完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一屋傻眼的人。
郭翻見他走了,心裡著實鬱悶,好個王暢,這一耳光不光讓自己沒拉攏這兩人,還被當眾辱罵,丟盡了顏面,倒讓他王暢落了個方正的美名。
不過郭翻這種長袖善舞的人怎會處理不了這種局面。
他把手放下,縱使左臉上有五個紅紅的指印,卻依然能做出一副什麼也沒發生的樣子,朝屋裡的眾人笑笑,“王尚書令果然不愧鉤深致遠之人,見解非吾輩所能料,不如等下把王吏部送回府上,免得我等公務在身,照料不周?”
周圍的人一片附和,喊人的喊人,走人的走人,算是把這尷尬的場面應付了過去,只郭翻遠遠看著王暢消失的方向,眯了眯眼睛。
下人趕緊拿了消腫的冰水給他敷臉,上朝的時候那手印雖已不明顯,但紅腫卻未消下去。以郭翻如今的地位,免不得有人為此關心他,他只含笑不語,心裡卻料到不出半個時辰,自己被王暢扇耳光的事必然人人知曉。
果然下朝的時候,就用眼光瞥見了自己那些老對頭們看著他臉偷笑的表情。
郭翻想起來就有些不舒服。
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看到今天讓他臉一直痛到現在的罪魁禍首。
郭翻想了一下,笑了,開啟車簾下了地,慢慢往王暢的桌子走去。
他剛處理完政事,身上還穿著朝服,在這身衣服這破舊的酒肆中著實太過扎眼。不過郭翻卻彷彿沒注意到周圍好奇和詫異的目光,掛著溫和的微笑著走到王暢的桌邊。
“王尚書令?王尚書令?”郭翻叫了幾聲,不知道是怕別人聽見,還是另有他意,他這兩聲叫得著實很輕。
王暢毫無反應,郭翻一笑,朝周圍拱拱手,“我朋友喝醉了,讓大家見笑了”,說完丟給店家一塊銀子,扶著王暢上了自己的馬車。
王暢沒帶自己的馬車,郭翻在馬車裡已經注意到了,雖然他實在好奇王暢為何在這種地方偷偷摸摸喝酒,還喝得酩酊大醉,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他要把王暢給他的侮辱好好回報回來。
郭翻輕而易舉就扶著王暢上了馬車,心裡感慨,如今瘦骨嶙峋才是時興的美,恰巧這些世家弟子個個都瘦得只剩骨頭似的,哪像自己,自小窮慣了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