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友你其實一點也不感激和尚救你對不對?”
石珞聞言一愣。如此說來,他對於生死,確實很漠然,不管是方才就死去,還是現在仍活著,他的情緒都沒有多少波動。而旁邊的唐炮倒抽一口冷氣,慌忙抓住石珞的手,好像生怕他再去尋死一樣。
石珞輕輕嘆了口氣,將手抽了出來,長揖道:“大師修為高深,晚輩深感佩服,請教大師名號?”他在醒來後便發現自己的內傷略有緩解,行氣也順暢了不少,可見這僧人內力之精深。
胖僧人卻撓了撓光頭,有些迷迷糊糊地笑了:“哎呀哎呀,這種話從道友嘴裡說出來,怎麼好像在嘲笑和尚一樣呢。”
石珞面露不解:“大師此言何意?”
胖僧人晃晃悠悠地走到兩人跟前,毫無形象地一屁股坐在地上,掂起一個酒葫蘆仰頭就要飲,卻發現葫蘆是空的,他拍拍腦袋,彷彿恍然大悟:“對了對了,和尚忘了,此道友非彼道友也……”
石珞的秀眉輕蹙,唐炮則快速眨著眼,都是雲裡霧裡的表情。
而這胖僧人卻換了個稍微嚴肅一點的坐姿,露出一副故意板起臉的表情,清了清嗓子,搖頭晃腦地說道:“貧僧上痴下癲,左痴右癲,東痴西癲,南痴北癲,癲癲痴痴,痴痴癲癲。”
唐炮還在直愣愣地半張著嘴,石珞卻已斂衽再拜:“原來是少林痴癲大師,久仰。”
唐炮的嘴角抽了抽,他從未聽說少林有過這樣一號人物,又不善作偽,沒法昧著良心說出久仰這種話。但他很瞭解賤咩,石珞生性孤傲,不屑作偽,他既然說久仰,那就是真的聽說過。
自號痴癲的僧人好似也挺驚訝:“哎呀?小道友居然聽過和尚的名號,嗝、和尚該有三十年沒回過少林了……聽說玄正那小夥子、嗝、前一陣子被捉跑啦?”
饒是石珞素來聰慧機敏,此時也怔得半天沒說出話來。
放眼整個江湖,恐怕也沒有誰會管少林寺德高望重的老方丈叫“小夥子”。
“呃,各派掌門均已平安迴歸……”
“哦對,和尚又忘了,哎呀睡太久腦子不好使啦……”痴癲舉起酒葫蘆,再次發現是空的,又拍了拍腦袋,“和尚老啦,小道友是從哪裡聽來和尚名號的?”
“是太師祖。”
痴癲扳著指頭想了想:“哦,呂洞賓那個老道呀,和尚見過幾次。”
還好不是“小夥子”……
“那老道整天、嗝、就知道養烏龜。”
石珞聽到這裡,突然憶起了幼時和太師祖一起在非魚池邊逗烏龜的日子,竟有一瞬的恍惚。他最初並不知道這位山石道人有何來歷,只是單純覺得氣場相合,就時常跑去那裡玩,接受了不少指點,許久以後才發現這慈眉善目的老人竟是純陽開山祖。
前一陣子短暫地受困於華山頂峰,他方知曉太師祖曾經說過有關他命數的事情,也是這一番話,自祁進手中保住了他的性命。
他曾以為自己“恰巧”被純陽弟子發覺並圍困是中了穆清風的算計,但是布這種局變數多難度大,時間也不夠充裕,所以並不確定。如今看來,真的是天意在作祟。穆清風當初不過是隨手丟給他一個交易的由頭,雖帶了幾分殺意,但尚未真正要陷他於死地。而逼他不得不正視自己多年心結的,還是這冥冥蒼天。
天命嗎……作為修道者,石珞是相信天命的,只是從未好奇過。他知道自己這一生只需要了卻恩仇,至於何時何地死,死在誰的手裡,都無關緊要。
然而他似乎沒有探究過自己為何生來就只知恩仇,且道根深種,道心不移。
“請問——”石珞幾乎是脫口而出,出聲後又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好要問什麼,他向來頭腦清晰冷靜,失神若此實屬少見。
痴癲卻顧自說了起來:“嗝、和尚呢,有個一起修佛的道友……”
這話聽來古怪,“修佛的道友”是怎麼回事?
痴癲好似明白聽者的疑惑,嘿嘿一笑:“嗨,這話和尚是這樣講,換做那道友呢,嗝、自然是——”他誇張地板起臉,做出一個撫須的動作,“‘貧道有個一起修道的佛友’……”
他將那道士的形象學了出來,又恢復了自身瘋瘋癲癲的氣質,繼續自說自話:“和尚跟道友為了拉對方入自家門,把對家的典籍都吃了個透,還是沒能辯出個勝負。嗝、所以約定,和尚成佛,道友成仙,誰先誰贏,輸的請酒。”
這是怎樣一種不符合出家人風範的賭約,又是怎樣一種……奇怪的關係……
“那道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