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相柳,雖然對朱雀疑心重重,但朱雀那激烈的毫不掩飾的殺意,反而讓他陷入了一個誤區,之後的反覆不同,都被歸咎於復仇不得的鬱結,心中還是把朱雀當成了原先的祝融,想來必也是亡於此。
想通此節,羅睺忽然意識到,正是自己與幽壤,親手將原本的赤帝重黎變成今日那個城府極深心思莫測的怪物,他輕笑一聲,既然寧可涅盤亦要置本座於死地,本座又怎會讓你如願?
幽壤動盪得越發嚴重,除了羅睺計都,餘者幾乎都立地不穩。羅睺輕喝一聲,“定”,瞬間,幽壤平穩如昔。
扶桑木陣,越發逼近幽壤,浩瀚的生息,熊熊如烈焰,而幽壤的死地,就像是置身於灼熱的火焰中的木柴一般,生息之氣正在一點一點地燃燒掉死氣。
扶桑木陣,更近了。
“主上,王姬,屬下先行一步。”
次第響起不同的聲音,重複著同一句話,話音一落,他們便先後化光往死魂珠而去。
這是一場獻祭,他們走得從容而安詳,就好像只是完成一件必須完成的小事一般。
計都咬著下唇,忽叫道,“封閉六感,小心!”
扶桑木陣生息之力無聲無息,已融入空氣之中,計都只是些微分神,便被其影響,險些動搖心智,心中不由大駭,當年幽壤被寶蓮燈封印之時,她亦未如此驚心,然而情緒波動只是一瞬,她便冷靜下來,出聲提醒。
鳳鳴嘹亮,扶桑木陣的元力之光更璀璨了些。
此時,扶桑木陣已經逼近了幽壤,死魂之力與生息之氣在空中交接,上古的兩股浩瀚力量相接對抗,肉眼可見扶桑木陣發出嫩芽,長出細細的枝條,這股清新綠意在靠近幽壤的時候被黑氣繚繞,漸漸枯萎,然而扶桑木並不氣餒,而是長出了更多的綠嫩枝條。
此時,死魂珠的力量更強大了一些,黑暗的死地之息竟化黑龍,一聲鳴叫,便欲吞下扶桑木陣。
朱雀從木陣中展翅飛出,身上的火焰遠比之前耀眼,那是用生命燃燒的火焰。
鳳凰浴火,涅盤。
朱雀如雲朵一般在空中散去,華美的紅色毛羽如同木棉(注3)一般在空中散開,就像是一場盛大的煙火,白日盛開的煙火。
在毛羽飄落的同時,那隻黑龍竟退避了。
鳳凰涅盤重生——朱雀涅盤而未重生,她將所有的生之力全部灌注在扶桑木陣上,這是取置之死地而後生之意,反比單純的生息之力多了幾分霸道,更適合迎敵乃至殺敵。
青龍一聲長嘯。
在朱雀與楊戩達成協議之前,朱雀曾問他扶桑木陣是否能剋制幽壤,她說,她想要賭一賭。
玄武被朱雀重傷,當時他與白虎雖然心亂如麻卻也覺得不對,直到朱雀用乾坤鏡傳信與他,說明了情況爾後又說她自己欲用扶桑木陣與涅盤之力一賭,必要時候,甚至要涅盤不再重生。
他本有些遲疑,甚至還做了一些準備,至少死也要死得有價值一些,一直到看朱雀殺死相柳,密談了一刻鐘後,他改變了主意,其實認真說來,不只是他們和羅睺不死不休,金烏們的事,罪魁說來也是羅睺計都,那麼他便幫自己幫至友了結這段因果吧!
以命相搏這種事雖然生疏了許多,卻也不是太陌生的事情,就與昊天賭上一回,左右不過是性命,至於他事,自有玄武與白虎了。
在嘯聲中,扶桑木陣的嫩芽爭先恐後地探出了頭,扶桑木陣穩穩地落在了幽壤的土地之上,緩慢地向地上伸出了根鬚。
龍嘯九天,青龍縱身,青衫消逝在扶桑木陣中。
上古大神的魂靈,龍風之力,生息之氣,混雜成一座大陣,再無可解的大陣,霸道而溫柔地蓬勃生長出枝葉,一瞬間,繁葉成蔭。
支撐不住了,羅睺看自己的身形漸漸消失,竟是微微一笑,他低沉的聲音宛如暮鍾:“其實,你已經不在,這世上也無有趣味了……”——只是,本座又怎會讓你如願呢,重黎?
“哥!”計都驚叫,“不可莽撞,還未到最後時刻!”
“輸便輸了,別輸得太難看。”羅睺愛憐地摸了摸計都的長髮,隨即後退一步,元力催動,竟是自毀。他的驕傲,寧可自戕,也絕不願意死在一場復仇——只是,其中有幾分是不樂意死在是重黎而又不是重黎的朱雀之手,即使是他自己,亦是無解。
計都一聲長嘯,在濃烈的生息之氣的包圍下,她的哀傷竟衝退了生息之力幾分。
回應她的,是一聲龍吟。
龍吟解體,青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