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擰不過大腿,阿念只得放棄反抗,只當是騎了馬,坐了牛車了。他低頭看看,是灰暗的地。又抬頭看看,是廣袤天空。他痴痴看著天。心說天上雪白的雲絮中,有一片是阿常哥的魂魄罷。
啞症初愈
發文時間: 6/29 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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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世嚴將阿念送回藥鋪,道,“等我。”說罷轉身就走。阿念跳起來拽住林世嚴的手,待得他回頭,便在他手心寫,“小心 早去早回”
林世嚴面無表情地看他寫完,將拳頭握起,走了。
阿念枯坐在床榻上等。等到傍晚,聽到一聲門響,騰地立起來,望向門口。卻見進來的是於胖,左手一碗粥,右手一碟菜,於胖大大咧咧將碗一擱,大聲道,“唉喲媽咧我的小師弟,你總算肯走動走動了,擔心死你胖哥哥我叻!”大喇喇一坐,便摸出帕子抹汗。一股肉騷味在屋中瀰漫。
阿念坐到桌邊,悶悶不樂地將碗扒拉到自己面前。心知胖師兄是關心他,特地過來尋他說話,忍住了翻他白眼的衝動。
於胖拍桌道,“天還沒涼呢,毛病都來了,稱了一天的藥,放個屁的空都沒有,你胖師兄我的五斤膘都賠上了!”說著便自顧自拉起家常來,將這幾日的所聞所見嘮叨了一遍。阿念心不在焉,半句也沒聽進耳朵裡。不住地望向窗外,眼見得天色越來越暗,他不禁想,已是大半日過去,林大哥竟還未回來,莫不是出了甚麼事罷。阿念越想越擔心,勉強嚥了半碗粥下肚,還未在腹中捂熱,又覺翻江倒海。
阿念連忙往自己的內關穴上按。卻是手上綿軟無力,費力按了幾下不頂事,忙狼狽地抓過銅盆,將晚飯全數交代在了裡頭。
於胖瞪著豆子似的圓眼睛,哎呀大喊一聲,便衝過來拍阿唸的後背幫他順氣。長手一伸,撈了個杯子倒上水給阿念漱口。阿念握不住杯子,借著於胖的手灌了口冷茶,吐在銅盆裡。
二人正忙,忽聞門口傳來安平的聲音,“怎麼,於胖,你師弟怎麼了?!”
阿念聽得師父的聲音,忙將嘴擦淨,搖頭示意無事。安平跨過門檻走進來,憂心道,“這是幾日沒吃東西了?”
阿念取來紙,寫道,“今晨用了些饅頭”
安平心疼徒兒,深深嘆一口氣,乾枯的手在阿念背上輕輕拍了兩下。對於胖道,“你先出去,我和你師弟說會兒話。”
於胖哎了一聲,端著銅盆出了門。
安平攬著阿念削瘦的肩,道,“來。坐師父旁邊。師父一直想跟你談談。”
二人雙雙在床沿坐下,安平道,“小念,你恨師父嗎。師父知道你的身世,沒有告訴你。”
阿念驀地聽了這話,垂下眼,盯著腳前頭的地面看。
安平抬手,緩緩地撫摸阿唸的頭,“師父得承認在這事上是存了私心的。師父就希望你能在師父身邊過的快活。那畜生指靠不住,師父讓你指靠,只要師父還活著,就能護著你。小念,不要恨師父。師父也老了,信命。命裡你鬥不過那畜生,但師父還是希望你過的快活。”
阿念目中露出悲哀神色,輕輕點頭。他從枕下抽出今日事先寫好的一封簡訊交給安平。安平將信紙展開,滿紙都是阿念清秀的字型。安平於他既是師父又如同親人。阿念將醒來後的迷茫感受全寫在了簡訊裡頭,又提及生怕朝廷之事波及到安平,央求他一道離開揚州。
阿念惴惴不安地等待,安平默讀了許久,將信紙對摺收在手中,緩緩道,“小念,”搖頭,“師父不能跟你一道走。”
阿念露出驚訝之色,剛想去桌上取筆,安平乾枯的手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背,安詳道,“師父跟你不一樣,師父已經這把年紀了,就像大樹,在這裡紮了根。你的師母也葬在這裡。師父要是離了揚州,出了遠門,這輩子恐怕再也見不到你師母了。”微笑,“師父走不了。”
阿念急了,也顧不得禮數,奪回安平手中的信紙,將“生怕朝廷之事波及到安平”的話語用指甲用力劃了劃。安平笑著搖頭,“師父知道你的擔心。但是,不,不會離開。”
阿念仍要勸說,安平接著道,“去南京。大師伯你已經見過了,跟他學了把脈。現在去南京投靠你的二師伯。帶上我的信,他會收留你,替我繼續教你。”
阿念倔強搖頭,安平肅容道,“小念,你要違背師父的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