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攻的人群如潮水一般無窮無盡,一撥退盡一撥又至,不遠處的樹林深處傳來一聲大喝:“各位英雄好漢!不愧為忠義之士!今日各位英雄為保護主人鞠躬盡瘁,主人也必將投桃報李!主人有令,誰能奪得慕容驍項上人頭,必將滿足其人所有要求!”
這不倫不類的鼓舞之言,居然令前方的人群發出一陣騷動,那一瞬間增強並且蔓延開來的殺氣竟令向來囂張的信雲深也腳下一滯。
信雲深眉頭微皺,突然一人從左後方暴起,揮著一口雙面利刃的彎刀向信雲深懷中的高放砍去。
信雲深察覺到那人意圖,眼皮不自覺地一抽,手中摟緊了高放,左腳使力,輕盈地一個旋身,將高放護在身後。另一手只將長劍似是隨手一刺,劍刃卻從一個極為刁鑽的方向直插進來人胸腔,讓他連躲都來不及躲。
那高大壯漢高舉著大刀的右手還來不及放下,不敢置信地低頭看著那穿胸而入的劍身。
信雲深咬牙踢開他,將劍刃一橫,慢慢抽離。眼看那一道細細劍傷變作一個血肉模糊的血洞,高放心裡不由得一陣緊跳。
信雲深這種舉動顯然是含著怨氣的報復,他不只為救人或自救而殺人,他在蓄意地折磨對方。
該說他是少年氣性的天真殘忍還是本就有離經叛道之心?信雲深在清風劍派的時候從未顯露過這樣一面,儘管任性也並未超出過一個世家子弟的紈!習性,甚至還算得上是一個優秀的名門正派之後。
自從跟他出來之後,他卻越來越多地顯出這般無情的一面。
高放不由得擔心起來是因為他的緣故才讓信雲深改變了。
人家好好的名門之後,正派子弟,如果被他帶入魔道,那他的罪過就大了。
高放攥住信雲深的衣袖。開口道:“他們人太多,殺不完的。不要戀戰,救了慕容門主,我們快快離開。”
信雲深還算聽高放的話,果然不再和人纏鬥,只靠著一身氣勁猛地衝破包圍的人群,攜著高放向樹林外疾奔。
高放回頭看著慕容驍被一擁而上的人群淹沒的身影,眉間緊皺起來。
許是信雲深這一次出現的時機太好,他攜一身堅不可摧的氣勢摧枯拉朽,救他於危難之間,高放竟一時間難以把他與那個需要他保護教導的少年聯絡在一起。剛才他差點忍不住讓信雲深連慕容驍一起帶走。
不過是分別了這些時日,信雲深的身上到底有什麼發生了改變,竟讓他感到如此可靠。
信雲深帶著高放疾掠十多里地,到了安全的地方才停了下來,他拉住高放的手,抬起另一隻手摸了摸他的臉頰。
他以往只會用撒嬌表達親近,這還是第一次做這麼寵溺的動作。高放一怔,信雲深在他面前晃了晃手指,上面沾著一點嫣紅,微微笑道:“小放,臉上沾了血呢。幸好不是你的。”
高放看著面前的信雲深。他比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似乎長高了一些,頭髮束起,用布帶綁了,一身奢華衣衫也已換下,只穿著簡單的粗布衣裳,暗藍的色調襯得人越發沈穩起來。
這個年紀的孩子發育得極快,幾乎一天一個模樣。昨日還是男孩,也許再見時就變成了成熟穩重的男人。這樣的變化有一種令人心動的魅力。
信雲深突然衝著高放身後一招手,開口道:“駱星,你過來。這位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你給我好好保護他,等我回來。”
一個青年男子從後面走了過來,形容有些怯弱,抱著手中的長劍為難道:“楚少俠,可是我的武功一點也不好,我怕──”
高放對那一聲楚少俠有些疑惑,卻見信雲深對他使了個眼色,他便按下了這點好奇,只聽著信雲深講話。
“這裡很安全,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信雲深道,“我再去救個人,馬上就回來。”
“雲──”高放有些擔憂,“小楚,你可是要回去救慕容驍?!對方人多勢重,你若沒有把握,就別逞強。你帶我回去取了我的毒粉來,我與你一道去。”
“小放,等你回去取了東西,你確定那個慕容門主還有命在?!”信雲深笑道,“那些雜魚我還不放在眼裡,也不知道慕容驍那老家夥怎麼會在他們手上吃了虧。你不用擔心,在這兒等著我,我馬上回來。”
他說完也不再等高放開口,便運起輕功幾個起落消失在兩人視野之外。
高放望著遠方,半是擔憂半是放心,心裡好不是個滋味。
擔憂,自然是擔憂信雲深的安全,放心,卻是為著信雲深還有搭救無辜的俠義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