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還是晏溱偷偷向他使了個顏色他才想起這個人正是幾年前自己在北方結識的老人。
“殿下,您在看什麼?”
領著蘇遠迴向別管走去的宮人看到他停下腳步久久未動便開口詢問,蘇遠回此時正有心事,一時間沒有聽到他的話,直到他輕輕牽了牽自己的衣角蘇遠回才反應過來。剛想找個藉口敷衍過去,只聽到宮牆外有起伏如潮的琴聲漸次傳來,他循聲走了兩步,宮人誠惶誠恐地跟在他後頭,蘇遠回聽得入了神,不禁問道,“這是什麼人在彈琴?”
宮人開始未注意到這琴聲,聽他問起這才注意到,“哦,是子卿公子吧,”
“子卿公子?”
蘇遠回好奇地向那宮牆裡張望了一眼,正好望見坐在閣樓上彈琴的子卿。與今夜宴會上所見的大鵷歌舞不同,這琴音單薄又寂寥,似是有著無限悵惘之意,
“殿下是要進去麼?子卿公子是陛下的畫師,平日裡很少與人往來,像今夜這麼熱鬧的場面他是避之不及的,總之是個怪人。”
宮人見蘇遠回似乎對子卿頗有興趣,便趕忙討好道,“殿下要想見他,讓奴才去請他出來便是了。”
“不必,我怎好擾了他的雅興。”
蘇遠回淡淡一笑,目光仍是有些不捨得收回來。他望著那樓上白色的人影,隨口低吟了一句,“清商隨風發,中曲正徘徊。一彈再三嘆,慷慨有餘哀。”
宮人雖然聽不懂話裡的意思,可是這話中似乎暗含情意,
“殿下,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夜風忽起,琴音乍然而斷,正欲離開的蘇遠回驀然停下,深深向後看了一眼,
只此一眼,竟又不經意地帶起了心裡的無限感慨,
這琴音不祥,恐怕彈琴之人是心有記掛,情有所擾吧。
“我這話的意思,只有四個字。”
蘇遠回慢慢嘆了口氣,“情深不壽,這位公子怕是有心結未解,哪日得空得我來開解開解他。”
宮人聞言,傻笑道,“哪能呢,子卿公子正得陛下恩寵,一介布衣之身能有今時今日的地位做夢都該笑醒了吧。”
聽到這話,蘇遠回並未反駁,只是暗藏深意地一笑。負手從水榭外走過。他還未走出去幾步就感覺到面上發上一片冰涼,再抬首一看,竟是下起了夜雪。
這大鵷的冬雪果然與北方不同,綿柔得沒一點力氣,這樣的雪即便下上個三天三夜也未必能看到冰封千里的壯觀景色吧。
“啊呀,居然下起雪來了。殿下等等,奴才去借把傘來……”
宮人說著舉起手臂就要往回跑,可是蘇遠回卻像未聽見他的話一樣,徑直大步向前走去,
“殿,殿下,等等奴才……”
牆角的香雪梅梅香暗出,幽幽地帶出點空靈的詩意。被雪落了滿頭的蘇遠回越走越快,兩邊的宮牆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可是他在疾走的時候卻儼然忘卻了自己身在何處,
大概也只有這雪的味道能讓他回憶起一些北方家鄉的感覺吧,
“太醫怎麼說,魯揚醒了沒有?”
和這邊悠閒的蘇遠回截然不同,鳳懷璧趕到天牢外的時候,晏溱早已經等在這裡。幾具侍衛的屍體被陸續抬出來,太醫們也紛紛搖著頭從天牢裡走出。他們才剛走到門口就看到鳳懷璧面色不善地立在那裡,嚇得趕忙給他跪下,
“到底是怎麼回事,堂堂大鵷天牢連個人都守不住?”
聽到訊息後就一直懸著心的鳳懷璧不耐煩地看了一眼地上跪倒的人,然後大步向天牢走去,誰知其中一位御醫膝行到鳳懷璧面前,攔住他道,“陛下,這天牢乃是汙穢之地,不宜聖駕步入……”
“朕從前沙場征戰,在屍骨堆裡爬過也不見得如何,現在倒是精貴起來了。”
鳳懷璧冷笑地揮開御醫的手,頭也不回地就像天牢裡走去。跟在他身後的晏溱在這御醫的身側聽了一下,只看到他伸出手將什麼東西塞到自己的手上,
那是一隻黑色的,乾癟的小蟲。
晏溱在黑暗中微微地勾動了嘴角。手掌一合,那黑色的小蟲便化作了粉末,與落下的雪一起散在風中,
牢房裡的人一時間都走了乾淨,只剩下還沒從變故里緩過神來的魯揚。鳳懷璧走進來時他還在拼命回想當時的情景,可惜記憶裡只剩下一片空白,任他想破腦袋也記不起一星半點來,只依稀記得自己昏倒前是在跟孫昊陽說話,之後的事竟是像被人生生抹去了一樣。
“陛下……臣,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