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那駕車的人是青竹,一身的戾氣竟然未消,直逼人的門面。相府門口的小童怯怯地快步走上,低著頭愣是不敢瞧他一眼。青竹公子向來少言寡語可也並非冷酷之人,今日這般模樣倒是嚇壞了不少下人。
若是平時,連翹下車,青竹必然會伸手扶上一把,此刻掀開簾子卻見青竹早已落地一個快步往府裡去了。他愣了愣,扭頭去看沈如,那一雙眼裡突然就滿滿都是無辜。
知道青竹是生了脾氣,沈如拍拍連翹的頭,自己先下了車,然後伸出手來將他扶下。連翹笑笑,正欲鬆開被他握住的手自己往府裡走,卻發現手還是被緊緊握住。
“阿如……”他怯怯地問,面上升起紅暈。
沈如回頭看他,見他兩頰微紅,心生羞意,本來打算鬆開的手頓時決定就這樣牽著進去,也不顧身邊人的想法,這軟軟的手方才輕柔觸控香杯的手,就這樣握在手心裡不放開便好。於是他笑:“走吧。”
青竹公子的不明怒意,沈大人藏匿不住的溫柔笑意,以及王公子面若桃花的模樣,都讓相府上下咋舌了好一陣子。自然,這些全是後話,眼下當沈如就這樣牽著連翹的手一前一後走進院子時,周邊的下人們只能愣愣得看著不知作何猜想。
早些時候沈如安置在連翹身邊的青梅和玉珠,本來只是在公子住的院中與前來送換洗衣物的婢女閒聊,看見沈如慢步進來,匆忙低下頭行禮。這一低頭屈身,視線剛剛落在那兩人相握的手上。於是,很是自然地愣住。
爺他,居然和公子……
見自己的兩個貼身婢女一副驚訝難掩的模樣,再遲鈍的人也該明白了其中的深意,連翹頓時面上郝紅,匆匆想將手抽回:“阿……阿如……”
沈如低頭看了眼相握的手,也看見了他臉上的紅色,垂目一笑,轉頭吩咐道:“公子累了,你們下去備上洗澡水,等會兒送到公子房間裡。”他又拉著連翹走了幾步,像是想到什麼,“對了,玉珠,吩咐下去,待會兒讓廚房做幾個小菜,我與公子忙了一夜,還未吃過些什麼東西。”
“青梅/玉珠,先行退下了。”
沈如點點頭,推開連翹那屋的門,拉著他走了進去。
連翹畢竟麵皮單薄,一進屋便掙脫開他的手,略帶不安地問道:“這樣做,阿如,你就不怕被下人議論嗎?畢竟……畢竟你我都是男子……”
這樣的話若是對青竹說,他一定鐵青了臉頭也不回的走開,因為青竹是傳統到嚴肅的男人。如果物件是念水,一定擺出輕佻的笑臉,伸手去挑他的下巴,然後說“是男是女有什麼關係”。要是是藍惠,估計就只是淡笑不語。
可現在,聽連翹這樣說的人是沈如,是當今天下最年輕的丞相,這樣溫文爾雅的一個人,不知道會說出什麼養的話來。
沈如笑了笑,伸手摸摸連翹的頭,勾起的唇角居然有了往日不曾有的戲弄:“斷袖有何不可?”
連翹愣住。
斷……斷袖?
他的表情太過天然,沈如一時不禁笑出聲來,連翹頓時明白過來他的戲弄,漂亮的臉上紅暈更加厲害。
“連翹,你這般模樣若是讓藍掌櫃他們瞧見,估計又會說你像個姑娘了。”沈如低頭笑道。也的確像個未出閣的含羞姑娘。
他還在那邊笑,連翹卻已經收回了臉上羞澀的表情,衣袖下的手微微握緊,像是很努力地做下了一個很難下的決定:“斷袖……那就斷袖吧。”
沐浴更衣後的餐點安排在連翹住的院子中。青梅和玉珠端上的餐點中還帶了已經溫熱了的酒水,自那日在酒樓出事之後,連翹便再也不敢和往常一樣隨意飲酒,有時受邀也只是小飲小酌而已。玉珠斟上酒水時,還輕輕地念了句“可以多飲”。連翹望了望沈如,又見青梅和玉珠這樣說,便也放心地點了點頭,喝下第一杯酒。
“這酒……”
連翹愣住。這酒水的味道明明就和那日在酒樓裡那人帶來的胭脂醉是一樣的,“這是……這是胭脂醉!”
前朝楚家的家釀,如若不是因為滅門,不是因為久居汴涼,這個酒的方子一定不會流傳開來。胭脂醉,胭脂醉,酒如其名,醇厚的酒水有著女子那般嫣然的胭脂色澤,多少人喝下都會像是在夢中一般遇見絕色的美姬。這樣的酒,這樣的酒讓他忍不住又想起那夜的混亂。
“這胭脂醉,是李滎送來的。”
腦海中浮現出那位紈絝子弟模樣的李大人,連翹遲疑地問:“那位大人送來的……是為了什麼?”
“那傢伙,只是想要捉弄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