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不用淨身,便還是個男人。
可惜,算盤打得再好,也有算錯的時候,入宮當天,我就知道這人不簡單,這人是皇宮內的大總管石溪,而那俊秀公子則是天戾帝的九皇子——季嚴。
季嚴很漂亮,唇紅齒白,謫仙似的美,可惜身子不好。我在石溪公公身邊待足半年後就去了季嚴身邊照顧。他與我同歲,是皇帝最寵愛的九皇子,也是慶王朝的太子。
總是覺得他不似十歲孩子那般幼稚,所以我侍候他的時候常常會小心翼翼,也正因為如此,我忘了我也只是十餘歲。
“小寶,你相信靈魂不滅麼?”他一手拄著下顎,一手在桌面上輕叩。
“奴才只相信您,主子,您是不是累了,小的這就叫廚子給您熬點燕窩粥,咱今天不學了,太傅那面……,奴才寧願挨手板!”我上前,立在太子的身後,等著太子起身侍候。
“你覺得我在說胡話麼?”季嚴笑笑,“其實‘我’早死了,……”
“……”我心下發涼,“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季嚴抬手摸摸我的頭,“瘦的幹吧的呢?不學了,明天替我請假,說……太子微恙……”
“……恩。”
*
與太子一起的日子是最快樂的日子,這讓我忘了喪母之痛,也讓我忘了父親的尷尬。
可惜,短短的一年還未過去,太子薨後,我就被遺忘在宮廷的小角落。在這兒裡,是皇宮最陰暗的角落——北宮。
我知道這兒的主人,曾經那個蕭笙,還有現在的蘇瑾笙,都是個美人。我在太子的寢宮看見過蕭笙的畫像,蕭笙剛毅卻不失陰柔,而精薄的嘴唇透著純純的誘惑,還有那雙眼睛,透著忠貞與剛烈,……可惜,這樣的一個妙人早早的就香消玉損了。
太子季嚴說過,蕭笙德才兼備,一生摯愛蘇丹。
“如果我是蕭笙,你相信麼?”太子笑容溫暖。
“……”
“我藉著死人的身體活過來了,其實,我就是——”太子低聲呢喃。
“殿下,您累了,……”我跪著爬到季嚴的腳邊,為他脫鞋,為他蓋被。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那人悠悠的嘆口氣。
……
蘇瑾笙向來與太子交好,來到皇宮我便覺得太子對他最為上心,可惜蘇家公子並未潔身自好,每每太子提及,總是發自內心的長長嘆氣。
“笙兒好權,可惜卻男身女命,待我百年,一定要為我好好照顧他,……”太子去世前一晚,秉燭對我說。
“好……”
“等到笙兒搬出北宮,你就去北宮吧,會有一天,你為我救他!”季嚴虛弱的說。
“恩……”我跪在床邊,看他一口一口的吐著血,……
“我真要死了呢,……”
於是,太子薨,我便真去了北宮。
北宮的人很好,雖然都是年齡大的嬤嬤和公公,但是對我這個十多歲的主事還是畢恭畢敬。
我沒想過我可以當主事,更沒想過太子殿下會這般信任我,也沒有想過時隔一年,我坐在馬車上會帶著蘇家公子的“屍體”去龍巖山去找聖醫——曦和。
曦和本是天戾帝的御醫,和太醫廣善司劉元同屬一個地方,只因曦和追求自由,而劉元嚮往名利,所以在劉元升任廣善司那日,曦和請辭,浪跡天涯。
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種自由嚮往的,所以當曦和走了之後,劉元也為此懊惱多日。畢竟兩人同齡,曦和的醫術比他不知強了多少倍,而且看著也比劉元年輕。
我不喜歡劉元劉大人,因為他看不上我們這些人,就連石溪大公公,他臉面雖然過得去,但是背後也一勁兒的翻白眼。我知道,公公他一定知道,所以我帶著幾個小公公去教訓劉元的時候,這老東西被套個麻袋跪地求饒,石溪公公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管我!
欺軟怕硬的傢伙,不值得同情!!!狠狠的踹了一下,飛快的逃跑了。
……
蘇家公子是死了吧,我坐在馬車裡,雙手捧著他失去血色的臉,看他美麗的容顏。
才不過十八歲,他還這樣的年輕。
腹部的血跡早已凝固,可脖子上的傷口卻無法癒合。聽說本來元徽帝的劍未中要害,但是蘇家公子卻為自己補了一刀,除了腹部,胸口上還有匕首插入的痕跡。
我知道這是什麼,在季嚴的眼裡我讀到過,那叫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