棗紅馬上顯得英姿颯爽,尤其他懷裡那個大人兒,頭戴玉冠,身穿錦羅衣裳十分漂亮。我知道,這是未來的天子,我慶國的皇帝。
那時,太子轉頭,看見傻兮兮的我,微微一笑。
父親經商,母親信佛,我還有個哥哥,唯一的哥哥,大我十歲。
哥哥因不喜歡與父親學經商,所以他入了仕途。哥哥入朝的那一年,我八歲,他十八歲。
……
樂景帝喜好男色,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可是有一天在飯桌上,父親對著沉默不語的哥哥嘆口氣。
“楠兒,辭官吧,……”父親放下碗筷,定定的瞅著哥哥那精緻如玉般的臉。
“父親,我已經答應阿炎,明天,就搬到明宮,……”哥哥說完,放下碗筷,看看埋頭哭成淚人的母親,走到一邊跪了下去,“我愛他,求父親成全。”
就這樣,“咣咣”的在地上磕了三個響頭。
樂景帝的名字,季炎。
*
日子其實過的很平凡,我知道皇帝寵著哥哥,卻不知道後宮的勾心鬥角。
兩年後,哥哥在自己的明宮被人毒死,而且在他的床下發現巫毒娃娃,那根長達十寸的銀針,無比堅定的插在那寫有樂景帝季炎姓名的紙張上。
於是,父親、母親被賜死,我因為太小而被流放。
流放的那天,我被人帶著看官兵清點我家的財物,一箱箱的黃金和金條往國庫裡搬。看管我的是個年歲大的嬤嬤,她說我家的財產富可敵國,皇帝最不容忍的便是這個,一旦內外勾結,這些金銀足夠供養一支軍隊好幾年。
說話間,透著惋惜。
我仰著脖子,看嬤嬤那褶皺的臉。
“皇上他不是喜歡我哥哥麼?”我臉上的淚痕還沒幹,抓著嬤嬤的手也愈發的使勁兒。
“……這我怎麼知道!”嬤嬤似乎發覺我已經不是蘇家小少爺了,對我的話語也是冷言冷語了些。
“……”我止住淚水,清冷的看著這些人,直到一個官兵站在我的面前。
“小少爺,把衣服脫下來吧!”那官兵猥褻的說,盯著我的臉嚥了口吐沫。
“……”我看著這人,沒埋怨一句。脫下錦衣,穿著白色的褻衣站在流放的人群中。
奶媽護著我的身子,跪在地上,頭埋在我的肩膀哭泣。
季嘯已經十五歲了,這是我從小遠遠望著長大的人!而那個人,此時就站在不遠處的臺階上,摸著他那高大的棗紅色的馬,眼裡沒有一絲波瀾。
我瘋一樣衝到他面前,卻在他幾步之遙的地方被牽制住。幾個大內侍衛以為我欲行刺,所以不僅踢折了我的腿,還讓我白白的捱了幾個耳摑子。臉腫在一邊,吐了幾口血水,此時看著那人無所謂的樣子,已經怨恨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我想說,說哥哥是冤枉的。
哥哥不會做針線活,哪兒來的巫毒娃娃,……
可是季嘯看我的狼狽,只是淡淡的說:給他上點藥,別死在路上。
……
我不會死!!!
我冷笑。
*
蘇家被流放的總共二十一人,除了幾個丫鬟勾搭上幾個官兵免於流放外,這些人全都是對父親和母親有恩情的。
在去往萊西(流放之地)的路上,一人感染了瘟疫。於是幾天之中,這二十一人便被逐個傳染,死的死,病的病。押送的官兵怕惹禍上身,在半路就拋下了我們,回京的時候,已經打算對皇帝說我們都死了。
是的,都死了,我卻活了下來。
*
蕭笙,在與師傅下山購置衣物的時候看到蜷縮一團的我。
那時的我,已經完全沒有樣子,因為疾病的腐蝕,我身上大部分已經潰爛不堪。記得那時候,我在牆角蜷縮,唯一能做的就是在蕭笙蹲在我身邊給我錢的時候,伸手拉住他的褲腳。
那時以為蕭笙會踢開我,閉著眼睛等了半天,他沒有這麼做。他只是蹲下來,看我的眼睛,沒有一絲絲波瀾的眼睛,然後抱起我,不顧我身上的骯髒和異味兒,……
後來的時候,我問過他,為什麼要帶我回去,因為那時的我已經在生死邊緣。
蕭笙說,說他喜歡我的眼睛,一種想要活下去堅定。
我微微一笑,守著他的懷裡。
那年我十四歲,師傅為我舉辦成人禮,雖然只有兩個人為我祝福,可是我還是感動的落淚,也是那個晚上,我對蕭笙說我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