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湮用飛小刀把那枝梅花切了下來,從鈴鐺裡抽出一條薄如蟬翼的絲款,上面小小几個字:“點燃牆腳引線,快馬去北郊潛山。”
楚湮毫不猶豫地拿出火摺子點燃了引線。引線不長不短,爆炸在前方的幾車柴草裡,聲音卻很大。
晉王府中侍衛紛紛往後門跑去。
晉王也過去,只看到滿目煙塵中一騎快馬正向北疾馳而去。
晉王心思立轉。也許這是障眼法的調虎離山計,唯一的可能就是給沈丹青製造逃走的機會。
他下令道:“陳雄,你帶人繼續搜城,特別是王府周圍,一條磚縫也別漏下。”
說著令人牽了一匹馬,向著那個人影追過去。
有時候明知道是陷井也要跳。
沈丹青受傷頗重生死不明,如果他死了,前面那個人就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
陳雄是個盡職的人,也同樣很盡職地沒有去打攪世子殿下。
晉王世子聽到屬下的腳步聲在外面來來回回,額頭冒出了細汗。
那是陳雄的腳步聲,他已經回來了,似乎在四處搜尋什麼人。那父王呢?父王去了哪裡?
眼前的沈丹青笑語盈盈地和他談天說地,晉王世子卻莫名覺得這個人也許在他喊人的瞬間扭斷他的脖子。
沈丹青卻溫柔得很,話題繞道李昕來回轉,問他李昕是不是成親了,那女子美不美?小皇孫預計哪個月的產期?語氣裡隱約有那麼點落寞,晉王世子緊繃的情緒在他這樣的語氣目光裡也繃不住了,慢慢開始順著他的話說起些事。
******
楚湮在夜色裡縱馬飛馳出城,後面的追兵並沒有喊著殺聲,凜冽的殺氣卻在一片寂靜的風聲裡扼緊了他的咽喉。
北郊,潛山。
有什麼等在哪裡?
******
沈丹青說著說著,話題巧妙地轉到了晉王身上,正對老爹一肚子火的少年很快被套進去,絮絮叨叨地說了半天他爹的不是。
沈丹青喝完一壺茶,起身道:“今日謝過世子殿下了。”
世子心底莫名一寒,就聽到沈丹青柔聲道:“只是恐怕還要讓世子委屈一段時間,對不住了。”
******
夜色裡的潛山像條伏臥在城外的巨龍。
身後的追兵越來越近,箭簇呼嘯著從他耳邊擦過。
楚湮忽然想起沈丹青那欲言又止的神奇。
主人…這是讓他引開晉王,代價很有可能是楚湮死。
主人沒有直接把命令說出口,卻用了這般似乎漫不經心的法子讓他自己選擇。是不是也是…也有點情意在心中呢?
楚湮還未進潛山就被晉王帶人圍了起來。
楚湮摸向腰間的刀囊。他年過二十才開始習武,縱然堅韌刻苦卻怎麼也打不下太深厚的底子。
事到如今只有拼死一搏,主人一定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要做…我至少要給他多爭取一點時間。
******
晉王帶著滿身疲憊會王府時,世子正縮在椅子上睡覺,看樣子是等他的時候睡著了。
晉王憐愛地想伸手撫摸兒子的臉,卻看到了自己手上的血,輕嘆一聲走了出去,命人送世子回房裡睡。
這時東方的天空已經開始發白,他匆匆洗乾淨手去了書房,從書架後的暗格中取出一隻檀木長匣,開啟后里面是一卷明黃的絹布。
那是先帝傳位十三皇子的詔書。
詔書還在,那個不惜性命也要引他離開的人又是為了什麼?
☆、第十八章
天亮後,李昕樂顛顛地去早市上買了兩隻兔子,搓著鼻涕去雲深巷找沈丹青,卻撲了個空。
李昕開啟大門進去逛了一圈,沈丹青平日裡的東西還在,莫不是去凝翠樓了?
兩隻兔子還很小,在他衣襟的領口處探出兩個毛球般的腦袋,被風一吹又縮了回去。
李昕關好門騎馬去了凝翠樓,凝翠樓前卻是一片慌亂。京城的禁軍從樓裡拎出一個個衣衫不整的人來,往天牢的方向押去。
李昕愣住,兩隻小兔子還在他懷裡拱來拱去,昨天的一切卻似乎都變了樣。
李昕按住小兔子的腦袋揉了揉,驅馬調頭去了晉王府。
******
太子殿下連馬都沒下,直接撞開大門衝到了晉王世子臥室的門口,這才翻身下馬咣咣砸門:“李昭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