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岑手快接住了。
嘴角一勾。他笑時下巴收緊,似野鹿瀕死的淡淡呦鳴:“算了。………………算了罷。我有點累。踏雪小築是吧?可有閒床供我睡一覺?唐小姐?”
蘇岑眉毛皺起來。唐月月卻大鬆氣,拍拍胸口,換一副燦爛笑臉迎上去,跳到他側邊,扯住他的袖子晃了晃,歪著頭,親切爛漫:“有的有的!謝謝十七哥不怪罪!”說著便領著他往裡去,一面絮絮歡快道,“十七哥,蘇哥能帶你來,我真是太高興了!我盼這天可比旁人都久些~以前總聽人說起你,今天見到廬山真面,才曉得什麼是名符其實!來來來,這邊走………………你看二樓這間好不好?向陽的,我還在窗邊種了好些花呢~”
果然收拾得乾淨整潔,各色用具一應俱全,在角落裡還掛了一籃茂盛的吊蘭,葉條垂落,翠綠色幾乎委地,可見是養了很長時候。
十七想到自己在青衣樓的那個住所,當真只有一張床一副桌椅,冷清,邦硬。他常常一走數月,屋裡便積一層灰塵,但他時時累的顧不上打掃,和衣臥在灰塵堆裡囫圇打個盹。但他從沒想過有個家會是怎樣?有個女人會是怎樣?
或許就是現在這樣。可見有個女人也沒什麼不好,至少,可以叫做家了。
怪不得人人都要娶妻,要生子。想來實在不能挑出半分錯來啊。
他掩著嘴,看樣子像打了個呵欠,隨後轉頭,對唐月月溫和道:“唐小姐太客氣,這間很好。”
唐月月抿嘴笑嘻嘻地:“你中意就成!啊,那我和蘇哥先出去,讓你好好休息!待會兒用晚飯了我們叫你!”
“好。”十七點頭道。
蘇岑盯著他的臉瞧了半晌,卻再瞧不出半分端倪。他待說話,又被唐月月連推帶拉地弄出了屋子。
十七在裡關上門,聽動靜甚至插死了門閂。
唐月月幾乎立刻變了表情,急忙拉著他下樓,在廳裡按他坐下,自己站著,一抬袖子,眼淚斷了線撲簌簌滾落,很快無聲哭得耳根都紅了。
蘇岑看著她大哭一場,也不勸,候差不多了,才淡淡道:“還是不成?”
“不成!”唐月月哭道,聲音壓得有些低,“張汶他根本沒到姑蘇來,他就是派人送來賀貼,說是……說是祝我們百年好合!”
“呿。”蘇岑哼笑,反手替自己斟杯冷茶,一口氣喝乾,便向後靠進椅子裡,一手扶額,一手摩挲著膝上紅素長刀,輕嘲道,“那是你笨。一個月,我還以為早該有結果,怎麼還是個爛攤子?你就不怕時候到了,真跟我稀裡糊塗成親?”
唐月月還在抽泣,聞言瞪大眼:“你不要嚇我!你和十七哥不是好上了嗎?還娶我作甚?!”
“姓蘇的和姓唐的,你覺得哪一邊退婚了會好看?”蘇岑無奈,站起,揉揉她的頭頂,“小姑娘,這事再做不好,你等著嫁我,嫁完我立馬詐死,和你十七哥遠走高飛,到時候你該做寡婦了。”
唐月月真的被嚇住,直直瞪他。
“得了,眼珠子都要掉下來。”蘇岑說著,熟門熟路進書房,提筆唰唰寫了些什麼,又繞到樓後小小一間鴿房前,隨手抓一隻,將那封手信縛上,便放飛。做完這些,他才對身邊亦步亦趨的唐月月道:“有時候真想剖開你腦子查查是不是缺點什麼。張汶說不在姑蘇,你也信?且不論你二人什麼糾葛,憑我和他的交情,豈有我大婚,他不出席的道理?我知道他在此地有處私宅,已傳書去了,你且寬心等著罷。”
顧不得為自己的腦子鳴不平,唐月月趕緊道:“你都寫的什麼?”
“我告訴他,我喜歡一個男人很多年,本以為此事不會了結,才答應娶你。但是現在那個男人和我兩情相悅,只好委屈你唐月月了。我請他來帶你走,並威脅他,要是不來,那你唐五姑娘的閨名從此毀於一旦,他可別找我喊打喊殺………………就這些。”蘇岑眨眨眼,毫不君子地惡趣味道,“都是大實話。”
唐月月滿面酡紅,捂著臉甕聲道:“可……你這麼說有用嗎?蘇哥,張家和我們唐門這幾年鬧得很僵,張汶他……會因為這麼點小事,來找我?”
“小姑娘,我跟張汶二十年老友,我說他會吃飯,他就不會喝水。這小子悶葫蘆一隻,死腦筋,遇事容易轉不過彎。推他一把,也就成了。況且兩家只是利益上起了糾紛,並非不共戴天的大仇,大不了見了面,你再主動些。”蘇岑不知想到什麼,突然笑起來,眼裡星星點點都是旁人見不到的溫柔,“你以為感情多容易?少不了厚著麵皮死纏爛打。不過對方是自己看中的人,那其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