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的燈芯,復而明亮的几案上,是一幅羊皮紙做的陳國地圖。
髮絲由肩頭滑落,將他的臉籠罩在陰影裡,看不大清神情。
手指由地圖的這頭滑向那頭,隨後又打了個圈,一直點頓著。似乎正進行著長時間的思考。
營帳外乍然響起嘈雜的聲音,一簇簇火把將整個白色的帳布映得橙紅,遠遠近近的腳步聲在雪地裡沙沙作響。
韓鏡覺得奇怪,此番動靜倒不像吳樾勘察地形回來。收了几上的圖紙,韓鏡將髮絲攏在一處,提著油燈掀開帳布。
就見幾個守夜計程車兵壓解著一名少年往副將軍的營帳踱步而去。
被五花大綁的少年一路踉蹌,臉色蒼白,似乎很是睏倦。可仍舊想要極力解釋自己不是奸細的嫌疑。
藉著月光,韓鏡才發現少年白靴的靴底已經被磨得極薄,靴面上有著一塊塊大小不一的深紅血跡,再抬頭看少年的臉時,他怔了怔。
這分明就是前不久在皋城遇見借錢的那個少年,韓鏡當時覺得有趣,還去了解了一下,沒想到這少年竟然是方竟的兒子。
幾名朝著副將軍營帳去計程車兵被韓鏡攔截在半路,他將油燈舉起放在懨懨欲睡的頹然少年容貌前一探,這才真真切切看清,的確是方晗。
韓鏡的眉頭深深擰在一處,大抵是在想方晗出現在此處的緣由。
倒是一邊計程車兵開口,“此人一路追尋我等至此,實在居心叵測,現下便要交與副將軍處理。”
韓鏡望著耷拉著腦袋的方晗,然後笑了笑,“無妨無妨,此人的危害指數,尚可算零。”
幾名士兵面面相窺,然後甚是不解問道,“軍師可是與此人相識?”
韓鏡正在琢磨著自己同方晗的關係,便聽見方晗肚子很不爭氣地咕咕兩聲。韓鏡失笑,決定還是先將他安放妥當才好。
於是,言簡意賅的,“是吳將軍的故人。”
一聽到是吳樾的故人,壓解著方晗計程車兵一時覺得手中的人頓時變成一塊燙手山芋,這可該如何是好呢。
韓鏡倒是很快下了一個決議,“此刻已是更深,想必副將軍也睡下了。既然是吳樾的故人,便妥善安放在我這處,等吳將軍回來再做定奪,如何?”
幾個士兵自覺妥當,紛紛點點頭,便將方晗轉移到韓鏡營帳中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六章
方晗是被餓醒的,渾渾噩噩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蓋著一層柔軟褐黃的毛毯,一柱立地彩繪燈臺上的七盞油燈被完全點亮。
他本能動了動身體,卻發現腳踝被一個青年握住,手法嫻熟地將他的腳掌一圈圈包紮著。那青年的髮絲由肩頭垂下繞過他小腿的半邊弧度,最後落進繪著玉魚、和盒的氈毯上。
青年抬起原本認真端詳著他腳的眼神,轉而仔細盯著他。
方晗被盯得一陣不自在,固執地要收回被韓鏡握住的腳,哪知韓鏡將他整個小腿安放在自己膝蓋上“嘖嘖嘖”了幾聲,調侃他道,“你知不知道,如果再這麼走下去,你的腳就要被你活生生弄殘了。”
方晗抿了抿嘴,兩隻烏溜溜的眼睛望著手中毛毯,不說話。
韓鏡順手由旁邊几案牽來托盤,托盤上放著一碗白粥和兩隻白饅頭。方晗還來不及感嘆軍隊的艱苦樸素,便迅速伸手抓了饅頭來啃,他算是真正領會到什麼叫做“飢不擇食”了。
啃了片刻,他才後知後覺想起要對眼前這個替他包紮又給了他食物的“恩人”說一聲謝謝。結果,兩腮塞的滿滿的方晗嘗試了好幾遍,只能勉勉強強含含糊糊發出幾聲糯米糰軟軟不標準的“蟹蟹”“斜斜”。
最後,在韓鏡古怪的目光中,他終於收了感恩的小眼神,低頭默默繼續啃自己的饅頭。不曾想,韓鏡伸過手來一邊順著他的毛髮,一邊用懷念的口吻說道,“我曾經養過一隻白毛倉鼠,喜歡得緊。每天都會親自給它餵食。可是後來它死了……真是讓我傷心了好一陣。”
方晗覺得雲裡霧裡,不知道韓鏡說這些要表達什麼主題,黑珠子通透的眼睛倒映出韓鏡突然上翹的唇角。
“啊……就是這種表情。”韓鏡笑得詭異,“你知道它是怎麼死的嗎?就是拿這種懵懵懂懂不諳世事的眼神看著我,本來想將它捏住親幾下的,一時沒有收住手,掐死了它!”
方晗呆若木雞!白饅頭上留下深深爪印,嗯嗯了一陣,才終於問出一番心中翻湧的話。
“你是變態嗎?”
你是變態嗎?方晗歪著腦袋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