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花滿樓……”梨花淡香,在那一刻忽而溢滿心頭。
是七歲的絕望驚心?花滿樓顫抖了身子冷汗淋漓,偏偏用盡力氣抓住他衣袖,星眸黯淡深不見底,渺渺茫茫“望”向他,努力綻開一個微笑:“陸小鳳你不用太難過的,我很好。”生平頭一遭的心灰意冷,剎那間幕天席地。
還有十七歲上連心的滋味。一塊玉鎖,他貼身暖了這許多年,自身上摘下來系在花滿樓頸間,像是把心都系在他身上,也將一生的平安喜樂,煦暖溫柔圍在他身邊。彼時他道他是兄弟,兄弟,連心。
廿二歲的“袖雪”,廿七歲的隱居……半輩子的年月,他與他,天涯若比鄰。
何處是從頭……早註定了上窮碧落下黃泉,他都陪他去,又怎生忍受相思相望,不相親?
這一遭困厄輾轉,不過是要他看清楚,自己這一顆真心,究竟連結到誰身上去……
連心,連心……
默然半晌,陸小鳳驀地長身而起,一張俊顏溢滿了突如其來的錯愕與欣喜,生生愣在當場!
竟,竟會是這樣麼?
花滿樓……花滿樓!
慢慢轉回身,陸小鳳蘊了真氣,突然間提氣開聲,對了無鶯谷內萬丈春光放聲吶喊:“花滿樓……”霎時,百轉千回的呼喚在漫山遍野逐漸疊蕩成洶湧海潮,攜了刻骨深情,將一切忐忑抹去,悉數鐫刻上生死不渝。
瓦舍內沙曼聽得這一聲再熟悉不過的呼喚,燃燈的素手微微一頓,隨即舒展了唇角,勾勒出一個驚豔笑容。
她知他已洞悉了那玲瓏七竅的花公子所有玄機,不辜負他二人一生繾綣情長。
陸小鳳,花滿樓,金風玉露一相逢,勝卻的,何止人間無數。
還能怎樣,只好都隨了澄澈本意,但願……莫愁前路無知己。
山谷另一邊,司空摘星乍聽得他喚這一聲,頓時消了賞景的心思,幾個縱掠回到瓦舍門外,急急喚他:“陸小雞,你——可是有眉目了?”
陸小鳳轉回視線,怔怔望了面前老友,忽而轉醒過來,一把握住司空摘星肩頭,開口時竟帶了三分顫抖:“老猴子……老猴子,我們,我們到兩江總督衙門去,那裡有江南三十六省各州縣輿圖,為朱停的師祖,魯班神斧門號稱‘神筆’荊皓雪七十年前在世時親手所繪,為保安全,收藏甚密從不示人。此番我要將它‘借’來一閱。事關花滿樓,我不得不如此,因而情知此一去困難重重,為求一個證實,還是非去不可的。朋友多年,我知你素來不喜與官府來往,你若不願,便在門外等我,我,我一人去了便是。”
司空摘星定定看他半晌,忽而便跳了起來,甩開陸小鳳大叫道:“好你個陸小雞,這一路我陪你尋你那小樓,一地一地都走過來,前路是否困難重重,我可有問過一句?你是我的朋友,花滿樓亦然,遇上這等事,我怎能袖手旁觀?你道你司空爺爺是什麼人?可任憑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頓一頓,眉宇間便添了傲然神色,“今趟我偏要與你探一探這總督府,管他勞什子的守衛森嚴,這天下,便沒有我偷王之王取不到的東西!”
定了定神,轉眼看向陸小鳳,卻見他鳳目含笑,俊面上滿是瞭然精光,當下明白,方才一番說辭,分明是他故意言語相激,好叫自己甘願使出通天手段,將那輿圖手到擒來。不由再次高聲叫道:“陸小雞!你又激我,虧我這般幫你!哼,此番打賭便是我輸了,你也休想要到你那心心念唸的竹葉青!”
陸小鳳立在總督衙門主簿屋外,望著司空摘星輕靈身形輾轉騰挪,轉眼消失在飛簷盡頭。
子時已過,主簿房中卻依然亮著燈火,昏黃暖光暈染開來,在薄薄一層窗紙上映出主簿大人清瘦剪影。司空摘星躍上飛簷,輕輕掀開一片簷瓦望下去,正待細細查探箇中詳情,卻見主簿忽而熄滅了燭火,屋內頓時伸手不見五指,只聽得主簿大人沉著的腳步聲緩緩轉向內庭,逐漸沒了聲息。
心下頓時微覺詫異。若他偷王之王刻意隱匿蹤跡,這天下除了花滿樓,絕不會再有第二人得以識破,何況小小主簿?然正事要緊,確認主簿已至內堂休息,當下便不再遲疑,司空摘星悄無聲息順廊柱而下,輕飄飄落在屋內。借朦朧月色四下搜尋一遍,確定一無所獲,司空摘星暗忖片刻,隨即繞開屋內層疊擺置的多寶格來到牆邊,深吸一口氣,安然闔了雙目。同時,右手伸出兩指,輕輕搭上牆面,沿了一條看不見的奇巧軌跡一路探尋,每隔一段距離,食指便在牆面輕輕一點,如是點過九處,在指下攀到某處牆面之時,司空摘星猝然睜開雙眼,眼裡精光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