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凌人得銳銳生光。系玉的絲絛有些老舊了,褪去了原有的明豔顏色,軟軟的殘紅與微黃交錯在一起,簡單地打了一個結。
“這個……”謝揚抬起頭,“楚相為何不親自交給國君?”
楚偃只是轉過頭去,愣怔地望著窗外攪亂堆疊的蒼雲,半晌之後似是回答謝揚又似是自言自語:“來不及了。”
來不及了。
狂風驀地破窗而入,將他的衣袖牽得獵獵而響,所有的燈火都顫抖著搖曳起來,倏忽明亮又墜入昏暗。
謝揚尚未領會楚偃的意思,門外卻已經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國君聞知謝將軍得歸盈許,特請將軍入宮。”
“快去吧。”楚偃微笑著示意道。
謝揚仰頭將綠酒一飲而盡,起身離開時再次回頭看了楚偃一眼——這位恆國十餘年的丞相此刻正埋於昏晦的重重燈影中,連笑容也模糊得彷彿自己一回身就會轉瞬即逝。
“謝將軍!”
“楚相還有何吩咐?”
“若是有辦法……替我照顧好萇兒。我……對不住她。”
謝揚握緊了手中的玉珏,頂著欲來的雷雨,登上了往宮中而去的軺車。
“國君,車馬已經備好了,要出城麼?”
姚錚甫一下朝,宮侍便小心翼翼地垂首問道。
姚錚抬頭看一看陰沉沉的天色,搖搖頭道:“先去內闈吧。你去請衛尉來見寡人。”
“諾。”
“慢著——讓他帶印過來。”
姚錚注目著宮侍遠去了,方才緩緩轉身,向內闈走去。
“啊,國君!”宮婢正躡手躡腳地從房中退出,回頭就看見身後立著的姚錚,連忙戰戰兢兢地低聲道禮。
姚錚皺了皺眉頭:“慌慌張張地做什麼?”
“小的……”宮婢側過頭看了看房內,“適才小的進去添燈油時,發覺世子睡著了,小的不敢驚醒,想要退到門外守著……”
光兒在裡面?今日似乎沒讓他來這裡啊……
姚錚揮手示意宮婢退到一旁,探頭往裡望去——姚光正閉眼伏在案上,身上的黑地紅菱格龍紋錦被隨著他不安穩的呼吸起伏著,他手裡還鬆鬆地握著一柄粘著竹粉和墨屑的書刀,一旁的竹簡摔落在地上,硃砂也打翻出一汪霞色,在燈火的朧朧光暈中彷彿一個不安的夢境。
姚錚脫了厚重的烏舃,放輕了步子走過去俯身替他把書刀摘下,又怔怔地看了片刻,才舉步出了房間,對一旁的宮婢道:“掩門罷,別吵醒世子。他若是醒了今日也別讓他出去——和他說是寡人的吩咐。”
“諾。”
“小臣拜見國君。”
衛尉淳于重被宮侍領著疾步前行,原本心裡就不知國君打算,總覺得耳畔彷彿片刻不停地響著戰鼓金鐸,小心翼翼地試探了宮侍幾句,對方只是垂著頭敷衍著“見了國君自然知曉”,他便愈發惴惴起來,誰知入宮還沒幾步就遇上了姚錚——年輕的國君還未換下朝服,手中握著一柄劍,劍鞘太過樸拙以至顯出沉沉的老氣,淳于重想起國君端坐在朝堂中的時候埋在幽暗之中的身影和瑩瑩搖動的旒珠,竟有些迷惑於他的年紀。
“你退下吧。”
淳于重並未聽見姚錚讓他起來,只感到身邊的宮侍欠了欠身,悄然無聲了退下去了。淳于重不敢抬頭看他,只望見他垂落的長韍上黃朱的火山下緣,而那玄色的裳角下,露出一點舃繶的紅色。
淳于重正緊張得眼前發糊,忽然只聽得頭上一陣滾雷轟響,巨大的炸鳴聲如同砸在身上一樣,縱使他也曾經歷過無數攸關生死的殺伐場面,還是嚇得他一個寒戰。
還未平靜下來,頭頂上就傳來了姚錚的一聲帶著冷意的輕笑:“衛尉起來罷。”
“諾……國君!”淳于重戰戰兢兢地起身站穩,姚錚的劍已經戳到了他的胸口,他倒退一步,一臉震驚地瞪著姚錚。
“到底沒有當年那位的氣勢了……”姚錚搖了搖頭,彷彿自言自語一般地說道,又驀地回過神,黑晶似的的眸子望向淳于重,“還記得自己如何遷得衛尉之職的嗎?”
此話一出,淳于重頓時震悚起來——他自然記得那時宮內傳聞有婢子出奔,原先的衛尉收了那婢子一支從君夫人處偷來的玉簪,為其偷偷開了宮門,誰知正巧遇上了國君,此事便輕易露了底,當時尚是副職的自己便因此成了新的衛尉。
“不記得了?”
“回,回國君的話,小臣即死不忘!”
“又一位說死的。替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