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錚,在堪堪躲過這樣一場命懸一線的危險之後,竟然後怕得控制不住地全身發抖——
虎口脫險的少年,終於表現出了屬於十六歲年紀時的軟弱與驚慌。
全然沒有了半個時辰前可對千軍萬馬而巋然不動的氣勢。
謝揚看著他不管不顧地發洩著,驀地覺得身為一國的國君,其實是可悲又可憐的。若是適才他生出的是要永遠輔佐他的願望,那麼此刻他卻只想牢牢地將他護在懷裡。
可當他的手指觸及姚錚的衣袂時,那方素麻的衣袖卻突然如甦醒的粉蝶般從謝揚的指縫間掙脫而去——姚錚捂住臉,然後抬手乾脆而粗魯地揩掉了額上的汗水,原本顫抖的手指也漸漸平靜下來,發白的指甲上慢慢充盈了該有的血色。
他翻身靠在車廂的一側,閉著眼喘息了幾口,接著便歪著腦袋目光呆滯地望著顛簸顫動的車簾。
“國君要喝水麼?”謝揚看著他潔白的額頭上粘這一兩綹溼漉漉的碎髮,問道。
姚錚沉默不語,甚至沒有回頭看謝揚一眼。
謝揚嘆了一口氣,轉頭取了方壺倒了一碗水送到姚錚面前。
姚錚垂下眼簾,長久地盯著那漣漪點點的水碗,驀地抬眼道:“他為什麼要調兵?覺得寡人落到莒和手上死不了?故此還要親自另添一道籌碼?”
“嗯?”謝揚原先並不知姚錚所指何人,此刻反應過來,卻更加驚愕,“國君怎麼知道是楚相?”
姚錚諷刺地笑了笑:“寡人何時說過是楚偃了?這麼說你覺得是他?”
“我……”謝揚要辯解什麼,姚錚卻懶懶地側過頭來,將嘴唇靠上了漆碗,就著謝揚的手大口地喝水。
謝揚生怕他就這麼栽倒了,哪裡還有心思爭辯,連忙將漆碗握得更牢,直到姚錚抬起頭,他才猶豫著說道:“小民不敢。即使是楚相,那也是為了……為了讓隨侯放人不是麼?”
“放人?”姚錚眯起眼斜睨著他,眸內生光,冽冽如寒泉一般,“放你還是放寡人?還是逼得莒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