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偃,你為何要害我兄長!”少年猛地將楚偃一推,用力扯住他的交領咬牙道,“兄長身為新君,政令皆由你這個丞相所出,你到底還有何不滿!你就這麼想做國君嗎?!他是國君,是我唯一的兄長!”
“公子,告發無據者為誣,依恆國之律,誣者輕處劓刑,重則刖足——還望公子三思慎言。”
“楚偃!你少作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少年顫抖著,因為喪禮減食的身軀如同一片寒風的枯葉,“若不是你將毒藥下在祭肉裡,兄長怎麼會死!君父薨逝才幾日,你居然敢……你還我兄長的性命!”
說罷,抄起手中的半截喪杖就要再次打向楚偃,但那喪杖舉至半空卻又猝然落下——餓了幾日的少年壓抑不住怒火,卻最終跌在地上。
“公子既這麼說,小臣不敢不信,須得小臣親自入宮一趟。”楚偃淡淡地望著他,直到對方平復了喘息,才轉身對謝揚道:“勞煩你送公子回去——寒夜霜雪,帶一件厚的斗篷……”
“誰要你送!”少年起身啐了楚偃一口,顧不得滿臉的淚水,跌跌撞撞地起身向外面跑去。
謝揚怔怔地站在一邊,不知該不該追上去。
“那是公子姚錚,乃先君寵姬季楚所出——莫非是季楚……糟了。”楚偃喃喃了一句,又驀地正色道,“宮中恐有異變,我不得不立刻入宮——此時也顧不得宵禁了。”說罷,披衣開門就往後院走去。
公子麼,恐怕快要改口叫國君了……
姚錚。
謝揚想了想,看看門外復又開始落下的雪,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舉步走入了紛飛的雪花中。
外頭少了燈火的點綴,夜色被雪光返照著,映出屋瓦黑黢黢的陰影,無比猙獰而扭曲。謝揚摟著一領狐裘,在雪中深一腳淺一腳地前進,雪粒子在腳下發出“嚓嚓”聲響。他拐過一個轉角,就看見了柯樵諫淼囊︼?吭誶較攏��鶯蕕夭磷帕成系睦崴����牧潮緩���猛ê歟�路鷦儼湟徊洌�湍芷瞥鮃壞烙忠壞姥�邸�
“公子。”謝揚躬身下拜,“夜裡寒冷,請公子著狐裘。”
姚錚抬起眼,他的麻屨只剩了一隻,足衣也不知到哪裡去了,素服上沾了溼淋淋的融雪,在衣襟袖袂上化開大片的水漬,髮髻凌亂,臉色紅紅白白,淚痕猶在分外狼狽——可是他微抬著下頜立在謝揚面前,卻驀地迸發出只屬於貴族的矜傲語氣:“滾。”
謝揚瞥見他窄窄的肩膀尚在顫抖,留也不是走也不是——畢竟這是楚偃交待他的第一件事,再者……
這小公子也是可憐的模樣。
姚錚見他不走,“哼”了一聲,轉身就走,誰知才走了幾步,就聽到不遠處的坊牆內傳出一聲驚呼:“阿錚,你怎麼在這裡!”
舞勺歲數的少年同樣是一身縞素,以手支牆翻身躍出坊外,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厚厚的雪地上:“阿錚你沒事吧?我聽說……”少年還要往下說什麼,驀地瞥見一邊揣著狐裘的謝揚,便住口不說了。
謝揚也帶著幾分興味打量著突然出現的少年——臉龐稚嫩卻英氣逼人,目光凜然有神,透著一股灼灼的熱情,大概有幾分武藝。
“你是……”
少年張了張口,謝揚已經幾步跨到了他的面前,將狐裘塞進少年手中:“給公子披上吧,在下告辭。”說罷,轉身大跨步離去了。
少年大惑不解地注視著謝揚離去的背影,吐了吐舌頭回頭望著姚錚:“阿錚你怎麼這時候跑到外城來了?宮裡又出事了麼?那個人是誰?”
姚錚搖搖頭,眼淚又掉下來了,他哽咽道:“顏瑕,你聽我說,現在給我備馬,來不及坐車了,還有快把顏將軍叫醒,讓他立刻去整好三萬兵馬,隨時待命……”說著,從袖中掏出半隻虎符來。
“阿錚你哪裡來的兵符?!”叫做顏瑕的少年跳起來道,“不會是……偷兵符是要被車裂的!阿錚你快把它還回去……”
“現在沒人可以殺我了!阿兄都死了他們再要殺我就隨他們去吧!”姚錚哭著吼道。
“什麼?!”顏瑕瞪圓了眼,忙不迭地捂住了姚錚的嘴:“好好好,狐裘給你,我這就替你去備馬,去叫阿爹!”
顏瑕轉身躍進了牆內,姚錚望著他的背影,腳底一軟,無助地癱坐在了冰冷的雪地上——兄長的笑靨猶在眼前,可今後,卻只有他一個人了。
阿兄,我到底該如何是好……
漫天雪花紛至,在青瓦上堆砌出毛茸茸的瑩白,又簌簌地滑落於地,謝揚靠在拐角,遠遠地望著姚錚——他一遍又一遍地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