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的笑,都不如此刻這淡淡氣息來的真實。
他覺得心裡那個空了十年的洞,正在一點點被填滿,與此同時,吞噬掉的是他漸漸失了節奏的心。
近幾日,天氣愈發地暖和起來,門前的溪流也開始慢慢融了冰,漫長的冬季終於拖著笨重的身子漸漸遠去,春天則腳步輕盈地悄悄來臨,溪邊柳樹吐出新綠,水暖鴨先知,鵝也不甘示弱,大白二白見天兒暖和了起來,早就迫不及待地衝下了水,哎呀呀,一個冬天不洗澡可真難受咧,它那高貴的白色羽毛咧。
祁越也一早就換上了輕薄的春衫,絲毫不畏懼那料峭的微寒,頎長的身形在薄衫的掩映下,甚至隱約可以看見肌理分明的遒健身姿,而反觀小溪,仍是裹著特別厚,雖沒冬日裡的那種誇張,但在祁越眼裡,這小孩穿的還是太多了。
太多了,不穿多好。
當然,這種想法他是不敢讓小溪知道的。至少,不是現在。
他要忍!
他可沒忘記前兩天的傍晚,他見小溪拿了換洗衣物去浴室洗澡,一時沒忍住湊過去問了句,“小溪,你每天都這麼洗,有這個必要麼?”也不嫌累啊,對他來說,洗澡可真的是個力氣活兒。
卻沒想到小溪的反應那麼大,祁越雖沒碰到他,但也能察覺他身體的緊繃,情緒彷彿也在剋制隱忍著什麼。
後來小溪什麼都沒說,靜默地進了屋,轉身的那瞬間,祁越看見了他的臉。
有些蒼白,睫毛在顫抖。
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無端覺得那關門的“吱呀”聲非常刺耳。
這天,天還沒黑的時候,西邊天空上就積聚著大片烏雲,黑壓壓密集的一片,大有大兵壓境之勢,正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蘇家村這邊逼來,四周狂風漸起。
祁越正靠在長廊的欄杆上望著那十盞桃木花燈,那青瓷片相撞發出的叮叮噹噹聽在耳裡竟別有一番風味。他是知曉這些花燈的由來的,他清晰的記得綠珠跟他說這些時的表情。
“蘇少爺每年都會掛一盞花燈,那燈是他自己做的,第一年掛的時候,手指上都是被木屑刺傷的小傷口,那會兒他身量還不夠,我和青磊要幫他,他卻固執地不肯,踩著凳子踮著腳硬是掛了上去。”
“自有了這花燈,那孩子,哦不,蘇少爺……咳,蘇少爺就經常窩在這舊藤椅上,望著這燈發呆,燈越來越多,他這樣待著的時間就越長,我初時還不知道,這樣做是為哪般,可後來才反應過來,他那是在等待什麼吧。”
……
祁越望著那一盞比一盞更為精緻的花燈,心裡某處忽而就那麼疼了起來。
小溪大概就是這樣,從幼年到青年,一個人蜷縮在椅子裡,望著這燈發呆,表情從孤單害怕到漸漸麻木,以及時至今日的疏離淡笑。
他眼睛微溼,眼裡的酸澀越來越濃,卻在這時聽到小溪的聲音,“發什麼呆呢?”
祁越有些狼狽地別過眼,轉向外面陰雲密佈的天空,“沒、沒什麼。”
小溪疑惑地朝他走來,手指戳了戳他肩膀,“你不會是害怕打雷吧?”表情這麼苦,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祁越有些想笑,卻笑不出來,他極力彎起嘴角,“如果我說害怕的話,你會讓我跟你睡一個屋麼?”
小溪愣了,這人怎麼這樣,明明是他先調戲他的好麼?正抬頭想反擊時,一道閃電破空而來,繼而是轟隆隆的雷聲,豆大的雨點鋪天蓋地而來。
祁越收斂好心緒,望著外面有些驚人的雨幕,一直沒聽到旁邊人的回話,以為是被這雨聲給掩蓋住了呢,於是好奇地側了側頭,因顧及小溪的身高,他還體貼地稍微低了低頭,卻不想,一個側頭,嘴唇碰到了一處微涼。
他狹長的眼眸斂了斂,眼前人澄淨明亮的眼睛裡滿是驚訝,黑長睫毛顫啊顫,他幾乎感覺到那人的睫毛刷過他的鼻樑。
他忽而伸出手掌按住那人後腦,嘴唇在那人微涼的唇上緩慢摩挲,依戀又溫柔,卻並沒有深入。
兩人間的呼吸好似此時外面的雨勢,漸漸急促熱烈起來。
又一道閃電劃過,照亮兩人的臉,都微微泛紅,甚至小溪的耳尖也紅了起來。
雷聲轟鳴,雨勢漸急。
良久,祁越緩緩鬆開小溪,手卻還緊緊攬著他的腰,額頭抵著他的額頭,輕輕蹭了蹭。
“這就是我回來的意義。”所以,請不要拒絕我。
祁越的聲音有點兒啞,在這轟隆的雷鳴間有些模糊,卻又異常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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