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再難以立威於人前——贏為過門的妻子,為行越社稷聲名,這點羞辱,難道——難道不可,就此忍了?——本來也——也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贏不曾在意,只怕父親生氣怪罪。”
他整理著腰帶,劍眉微蹙,彷彿突然意識到自己的世子身份,回身,走到趙無恤身邊:“趙將軍請起,將軍本沒有錯處,都是贏的過錯,且與父王說說前後緣故,萬不要替贏遮掩錯處。“
他背對眾人,衝趙無恤邪惡地一笑,在最末句上加重了口音。
趙無恤是何等人,立刻知道他這是要攀咬。
若不替他遮掩,就要一拍兩散,趙無恤也難逃輕薄世子的大罪,呂贏恃寵,不見得抖出姦情,就能教訓他啊,更何況——
“吾妻正等我心焦,將軍想必也累了——與我一同向吾父王陪個罪,把事情揭去,也就是了。”
贏一把扶起趙無恤,卻扶之紋絲不動,趙無恤把一口銀牙咬得格格直響,恨不得活咬這混蛋一口。
卻見呂贏手上加勁道:“將軍,贏素來佩服將軍英雄豪傑,怎麼這樣扭捏,贏已經是不在意了,將軍怎麼還這樣羞愧呢,贏絕不會怪罪將軍的。”
孝公一陣咳嗽,口裡斷續道:“好——好——贏兒——你——你也懂事知禮,——真正像個世子——模樣了——寡人——甚——慰——”
呂贏急忙又撲到孝公面前,幫他順背,一邊道:“啊,左右,父王身體不適,快送父王回宮安歇,這中夜寒冷,你們這班蠢材,怎麼能讓父王受了風寒呢——父王您小心身子。”
他一句話後,就半扶半拉把孝公攆了出去,看到被綁做粽子樣的豎刁,吩咐:“快快放了他啊,愣著幹什麼!”
金甲士急忙放開豎刁,豎刁走到公子面前,呂贏朝他使幾個眼色:“父王我送您回宮,立刻就去朝霞宮見我夫人,父王不要擔憂,這件事,便交給贏處置吧。”
孝公皺起眉頭:“你心腸軟,這樣的驕橫武夫,你不教訓——必定——必定——”
呂贏點點頭,陪笑道:“孩兒知道,罰必要罰,可不能喪了王家威嚴。是不是啊,父王。”
孝公一陣咳嗽,連連點頭。
呂贏新婚三日;趙無恤便請入天牢關了三日;他是一朝上將;倒也無人敢對他無禮;背後的言語就不大好聽了。
從獄卒處大致能聽到這樣的版本:趙無恤與世子新婦本是良配;那日在宮中;趙某情場失意;醉酒鬧事;向新郎官兒發難。酒後浪蕩;竟把新郎當了新娘輕薄。
獄卒大概沒聽說過趙無恤比常人耳聰;有什麼說什麼;說到最後;氣得趙無恤想劈了牢門闖宮;宰了呂贏才好。
他卻不知道;這閒話正是豎刁散播的,呂贏打個小算盤;他那些風流爛帳誰都知道;加一筆也沒什麼,說得越邪越好;宋宮人失蹤的事情,便沒人想到與他有干係。
那可憐人兒的屍身;在夜半人散後,還是由世子心腹背出來;丟入了井中;這事也就了結了。
輪到呂贏盤算如何收拾趙無恤。
想過撤他官;打廷杖;關監牢;流配傳送;全部都被牧勸住了;反而要呂贏千萬千萬以禮相待。
原因何在?
趙無恤乃趙氏少主;又受朝廷器重;將來是中流砥柱的人物;若拉攏他;以後的國君位;坐起來便輕鬆了。
反之;此人能耐;殺是殺不掉的;若得罪他;後患無窮。
因此得到一個結論;呂贏必須賠小心去。
趙無恤在第三日;氣也消了;只等著發落。他也不甚擔心;大不了便回鄉務農去。
呂贏記得弟弟牧的囑咐;於是就來見趙無恤。
這新官人滿面春風;神清氣爽的走進牢裡;看起來比以往還要俊俏三分。他吩咐左右開牢門;那個微笑看得趙無恤怒從心頭起;冷冷瞥他一眼;把呂贏的熱情冰鎮了一半。
〃將軍您受苦了;都是贏的過錯;贏來賠不是。〃呂贏心裡暗罵他倨傲囂張;卻老實地依照弟弟牧的吩咐;極力拉攏他。
趙無恤只問:〃趙某這就可以走了?〃
〃正是。〃
趙無恤一禮;側身便走。
呂贏卻伸手一攔;笑道:〃贏還沒有給將軍賠禮呢,到我府裡去喝一杯如何?〃
一聽喝酒;趙無恤就發寒;瞪了一眼呂贏;見他也好似剛想起那件尷尬事;乾笑僵在芙蓉似的臉上。
趙無恤暗歎一聲造孽;埋頭要走。
呂贏怎肯放他;急忙又攔到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