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對白玉延另眼看待人人都曉得,而這個戚玉臣恰恰便是白玉延門下最得意的弟子。據聞,此人自幼入宮,跟隨師傅多年,也曾服侍過先王。先王喜他姿容性情,特賜名玉。更讓人驚歎的是,亓宮素有賞賜宮娥內監給王宮貴胄的習慣,先王還在位時,幾乎所有王子和王公世子都不約而同的討要過戚玉臣這個人。其中也包括了當今國主亓珃。
柳嚴霜任御林軍統領之前,因官小人微,根本無緣入深宮,當然沒見過雙玉公公。但即使在國主繼位之後,他能在禁苑中自由出入了,卻也再沒聽誰說過戚玉臣的行蹤。這個人仿似一夜間就消失了,成了宮裡人閒聊時捕風捉影的傳奇。本以為是在那場宮闈爭位動亂中不知被哪位王儲拐帶收納,卻不成想是來了這裡,成了這座長樂山美男後宮的大總管。
柳嚴霜失神無措的模樣自然逃不過戚玉臣的眼睛。望著眼前這面板黝黑的御林軍將軍,戚玉臣的笑容變得有些不平常。
閱人無數,尤其是浸淫宮中的那些個趨炎附勢矯揉造作之輩,見得多了,笑意也成了慣例,擺在臉上的裝飾。但這個人,卻叫他覺得有趣。
怎地是這樣一個憨直沒城府的性子?還這麼容易害羞?這麼快就臉紅?著實有趣的緊。難怪師傅說君上的眼光獨到,挑選這樣的人在身邊,倒確實是省心省事的很。聽說此人幹練有才,如此的話,就更是貼身禁衛的好人選。可惜,倒沒能早相識。
這麼想著,倒覺得自己動了心,且找個機會試他一試。這會子還是做正事要緊。遂丟下柳嚴霜不去管他,戚玉臣向連芳問道:“敢問連公,這次與君上同來的是哪一位?怎麼此時還不見出來?”
“是蘇大人。”
“是誰?”
兩人面對面的站著,連芳自覺方才那句說得頗清楚,有些詫異的看了看戚玉臣,仍是恭敬的重複道:“蘇允蘇大人。”
戚玉臣這回是真的聽清楚了,人呆了呆。半晌,喃喃:“竟會是他。”
40. 疑心
戚玉臣這回是真的聽清楚了,人呆了呆。半晌,喃喃:“竟會是他。”
艙門忽而“吱嘎”一聲自內而開。眾人以為是國主出來,忙躬身而拜。
戚玉臣就在門口數步,雖躬著身,仍能見到走出來的人卻並非亓珃。
那是一個長身玉立的男子,陌生的臉龐他未曾見過,但,這個人他卻已太熟悉了。
——珃欽二年的進士,殿試榜眼,三年內平步青雲連跳六級,亓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六部尚書,蘇允,蘇大人。
蘇允一腳踏出門外,見到戚玉臣時也愣了下。
連芳忙上前道:“蘇大人,這位是丹宮的總管太監戚玉臣戚總管。”又轉面向戚玉臣,“戚總管,這位是……”
“蘇大人。”戚玉臣含笑作揖,“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他對柳嚴霜也說“久聞大名”,但如今這四個字在兩片薄唇中字字慢吐,竟是一字一個轉折,深意蘊涵。
蘇允自也聽過戚玉臣的大名,見了真人不由也要心道一聲人如其名。他向他點頭算是招呼,回頭向內問道:“接駕的人已來了,走嗎?”
戚玉臣聽那口氣頗有些生硬不敬,這世上竟有人敢如此對亓珃說話,他不由自主蹙了眉頭,向前一步道:“君上,玉臣在此,君上可安好?”
收到師傅的信還是昨天下午的事,說起宮裡的一些變故,鮮有的含糊其辭,也不曾提到蘇允的名字。乍然見到,又是這般不平常的模樣,戚玉臣不能不疑心。
艙內有人輕輕“嗯”了一聲。
戚玉臣驟然變了臉色。
“君上身子不適嗎?是暈浪還是受了風寒?可要找御醫來瞧瞧?”
不過只聽了些許聲氣就察覺異樣,這等精細敏銳當真不下白玉延分毫,蘇允不由悚然一驚。
“寡人很好。”亓珃輕嗽了一聲,淡淡道,“玉臣,你先出去。”
聽到亓珃說話,戚玉臣稍稍安了心。但那口氣,怎地如此生疏冷淡?看了一眼蘇允,應是與這個人有關吧。
“是,君上。”面上卻仍是溫婉的微笑,戚玉臣恭謹答道,“車輦已在岸邊備好,玉臣先上岸候駕了。”
連芳和柳嚴霜等隨行侍從仍舊留在御舟之上。當蘇允抱著亓珃走出來時,所有人都垂頭。這是連大總管的告誡,有些事不可看,有些話不能說。
等蘇允登了岸,連芳便吩咐開船回宮。回頭望了一眼岸邊侍立的那些青衣小太監們,柳嚴霜忍不住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