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消的罪過。
我的父親、母親、妹妹、族人……青兒的父母,家人……
這幾百口的人命都要毀在我的一時糊塗之上了。
我幡然醒悟得太遲了。
現在,我唯一能做的,只有不讓亓珃死。唯有此,我才能夠暫時保住所有人的命。
但是之後呢?
我不敢去想,也還沒有時間去想,麻煩便已來了。
金吾衛的闖入並不意外。令人意外的,是王陵的死,和下手的那個人。
亓珃……亓珃……
這個名字,這個人……
除了恨,還是恨。但第一次,有人讓我覺得如此捉摸不透的可怕。
現在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一劍刺死他。我恨自已為什麼還這麼清醒?為什麼還如此清醒的堅定的知道,我不能夠這樣做!
為什麼?!
不得不承認,亓珃已把我的處境搞得一團糟。
最糟糕的是,我的心也亂了。
我想不明白到底該做些什麼,該怎麼做。
我需要找個地方好好安靜一下,好好想一想,想想清楚。
14。 蘇允-無賴
大廳之外,秋寒天冷。
冷冽的秋風令充斥在鼻中的血腥味淡漠了不少。
我深深、深深的吸了口氣,再慢慢、慢慢的吐出來,而後再次深吸……
心情前所未有的躁亂,我需要平復,儘快平復如常。
極輕的腳步聲停在身後,剛剛舒緩的精神又一次繃緊。眉頭緊皺,我疾步向階下行去。
就算不回頭,那張秀弱清魅的臉孔仍然盤桓在腦海,如蛆附骨。亓珃的眼神,悲傷,乞求,絕望……我狠狠甩了甩頭。
我憎惡那張臉,我更憎惡那對眸子,我無法容忍再看,哪怕一眼。
我走得很快,亓珃緊跟著我。我加快了腳步,他跟得也愈快。就如陰魂不散。
我本以為執著是一件好事,但亓珃的執著只讓我想起這四個字,陰魂不散。無窮無盡的厭煩與憎惡,是我此刻對他的所有感覺。
府內一片狼藉。
金吾衛雖已走個乾淨,府門也已重新關閉,但到處都是這場混亂留下的殘跡。不少僕人都掛了彩,摔壞的傢俬器皿和踢翻的花木盆栽遍佈滿地。
“大人,要不要報官?”管事魯成海抱著還在流血的手臂,指揮著幾個受傷較輕的家丁收拾殘局,見我自廳內出來,趕上前來躬身請示。
魯成海是個很懂分寸的人,他的目光一直垂在地面,沒有向我身後望一眼。其他的僕人也本分的在做著自己的事。府裡的下人並不多,每一個都是父親自老家帶過來的鄉里,很讓人放心。
我對魯成海道:“不必報官了,那些人是金吾衛。”
魯成海“哦”了一聲,很有些恍然的意思。誰都知道宮裡的人霸道是不需要理由的。魯成海黝黑的臉上兩道濃眉鎖得很緊,顯得憂心忡忡。不過他只是望了望我,並沒有問什麼。
僕人中突然衝出個小婢,神色緊張的撲到我面前:“大人,小姐不見了!”
“敏敏?”我心下一驚,扶起那小婢急問,“到底怎麼回事?”
“剛才小姐在屋裡聽到外面喧譁聲就衝出來,婢子攔不住她,追出來的時候已見不到蹤影了。婢子前院後園找遍了都找不到!”小婢一面哭一面說。
“別擔心,她在書齋。”
一人輕聲輕氣說道,小心翼翼的語氣。
我倏然轉回身。“你說什麼?”
亓珃如釋重負的輕撥出一口氣。“你終於肯對我說話了。”
我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對敏敏做了什麼?”
亓珃清澈的眸子倒映出我的怒容,他卻笑了起來。
“蘇允,你生氣的樣子也很好看。”
這個無賴!
我扔下亓珃,轉身衝向書齋,跑得太急了,在月洞門前險些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大少爺。”鄭忠及時收住腳步,眼神驚訝到十分。我很少失態,但今天這樣的慌急疾奔已是第二次。
“忠叔,敏敏呢?敏敏怎樣了?”
問完這句話,我的人已衝進了屋門。鄭忠急急忙忙的跟著進來。
“大少爺別急,二小姐沒事。她只是被人點了睡穴所以一直昏迷,那人手法很巧,老僕解不開。”
一口氣奔到裡屋,敏敏躺在床上。我飛撲過去,心慌意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