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軍隊湧進邯鄲城,嬴秦行入華麗奢侈的趙宮內,只見鋪著青色綢緞的地上跪滿了趙國的舊臣。他們身著朝服,恐懼而虔誠地稽首,歡迎他們新的主人。
新的,那個舊的到哪裡去了呢?
嬴秦帶來的親信中也有昔日嬴趙的手下,雙方甫一相見,禁不住百感交集,心裡五味雜陳,有些年紀大的,哀嘆世事之多變,故國之逝去,竟忍不住垂淚泣涕,沾溼了衿袖。
這屹立了數百年的城闕終是倒了,這點燃了數百年的烽煙終是散了,從此以後秦趙之間再無戰爭,再無權謀。那只是因為……他們中的一方已永遠從這九州之上消失。
消失了,那片名為趙的疆域,那民皆習武,佳麗輩出的國度。消失了,那個微笑著的,總愛爭強好勝的男人,他曾對他說過,可惜你我終與繾綣無緣。
鳥柄捲雲紋的青銅燈裡,銀燭依舊在燃燒,在已黑暗下來的大殿內,光與影混亂地交錯。嬴秦睥睨著群臣,忽地冷哼一聲。
“你們哭什麼?”他的話語中透著冰冷的威嚴,“我與趙國本是同宗,這樣難道不算兄弟團圓,無生間隙?”
殿內一時沒有人敢說話,嬴秦也不指望他們能夠有什麼好的回答。他緩緩地踱至那盞燈旁,將攥在手裡的、最後一面象徵趙國的旗幟抖開,湊攏那銀燭躍動的火光,慎重地、緩緩地將它點著,然後極為專注地看著它被慢慢吞噬焚盡。
從此以後……這世上不復有青色的玄鳥旗,不復有中原的四達之國,不復有令人嗟嘆的百年神話。那和他供奉著一個祖先的故人,那有著血緣關係的敵人,已然無在。
命乎命乎,曾無我嬴。秦趙同姓不同命,那個慨然高歌著走向毀滅之路的男人啊,千年後有誰會記得他的名字,有誰會記得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