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乾乾,直似枯井,面上一絲淚痕也無,反叫人心中更是難受。
明明痛徹肺腑,卻不肯醉生夢死,卻不肯飲恨墮淚,若雲心中沒得升起一陣憤恨,舉手將袖中的一疊紅箋掏出遞在葉平眼前,道:“小公爺,禮單備下了,您且瞧瞧可有何處不妥?”葉平接過禮單細細看罷,復又還給若雲,道:“都妥了,去辦吧。”
若雲鼻中一酸,急忙應了是,等了一息未見葉平開口,忽又聽他再問:“這紅箋可還有剩的?”
若雲沉默著將剩下的兩張紅箋放在案上,關好窗戶才慢慢退出書房。
葉平轉過身來,目光便似粘在那兩張紅箋上,他呆了片刻,伸手將背後那件狐裘裹在身上仔細披好,十指緊緊揪住衣上的軟毛。過了半晌,忽又似被燙了般放開手指,小心翼翼地把捏出的痕跡一一抹去。
燈火閃爍,葉平踉蹌著走到門邊,將女兒紅抱過一罈來拍開泥封,倒出半盞在茶碗中,取出火折把酒點燃,幽幽火舌跳動,滿室酒香盈溢,他只怔怔看著,待到那半盞酒將要燃盡才將茶碗蓋上。
早便知會有這一日,不是葉韶也會是別人,他朝還有三宮六院,倒不如先成全自家親眷。火苗熄透,茶碗卻燙得嚇人,葉平絲毫不覺端過碗來淺淺抿了一口,把剩下的殘酒盡數傾入案上的硯臺中,就著將墨緩緩研化,又伸手取過一隻小豪,飽蘸著濃墨一筆一筆寫在紅箋上:
“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紅箋黑字,風骨嶙峋,好似一個汨汨淌血的舊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