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侍衛取了酒來,葉辰夕開始煮酒,火光漸盛,把葉輕霄那白皙的臉映上一片霞色。酒味盈滿一室,窖香濃郁,非常熟悉。葉輕霄全身一震,問道:“你怎麼會有聖珈族的鐵曲?”
“本王想要,自然就有了。”葉辰夕的眉微微挑起,帶著一貫的狂狷。重遇之時,葉輕霄一直以為葉辰夕那與生俱來的張揚已被滄桑代替,然而相處日久之後,他才明白他想錯了。無論在何時何地,葉辰夕這一身狂狷都不會改變。
酒味越濃,葉輕霄心中的憂鬱便越濃,他看著葉辰夕那張在火光掩映中仍不失灑脫的俊臉,既希望儘快逃離,卻又有些不捨。
葉辰夕為他們各倒了一杯酒,他們對看一眼,輕輕碰杯,然後仰頭喝下,鐵曲不似玫瑰露般入口醇和綿軟,它入口辛辣、甘洌淨爽,那股酒勁蕩胸迴腸,讓人十分痛快。
“據說這酒後勁極強,一般人喝上半瓶必醉。”語畢,葉辰夕又為葉輕霄倒了一杯酒:“不知道和葉幽然的玫瑰露相比如何?”
“各有千秋。”葉輕霄注視著杯中微微盪漾的酒液,隱約可從杯中的倒影看到自己那深邃如海的目光。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葉輕霄,葉辰夕竟隱隱生出一絲不安,他仰頭把杯中的酒液喝乾,讓那辛辣的酒液灼燒著他的喉嚨,只有這樣才能讓他感覺到實在。
葉輕霄為他倒了一杯酒,笑道:“以前你常常去幽然的酒窯偷酒喝,有一次幽然故意在酒中下了春藥,把你折騰得很慘。”
那輕輕淺淺的笑容帶著讓人眩暈的暖意。葉辰夕與葉輕霄相處多日,從不曾看過他這樣溫暖舒心的笑容,心不由自主地輕顫了下。他怕葉輕霄發現自己的反常,忙以喝酒的動作掩飾過去。
葉輕霄卻只把目光投向窗外,完全沒注意到葉辰夕瞬間的怔忡:“幽然雖然性情古怪,卻比誰都看得透,只不過……他不輕易說出來罷了。”
看到葉輕霄提起葉幽然時那無意中表現出來的親暱,讓葉辰夕心裡不悅。一樣是兄弟,他卻彷彿被隔絕在外,他知道不管在失憶前還是失憶後,他和他們之中任何一人都無法像他們兩人那樣毫無防備地相處。
想到這裡,忍不住把杯中之物飲盡,卻無減心中的鬱悶。
此時已入夜,外面華燈耀耀,飛雪似揚花,更有幾瓣飄進廂房內,葉輕霄怔怔地看著窗外,說道:“以前每年冬天下第一場雪時,你都要和朕煮酒看雪。直至我們行了冠服禮、各自搬進王府之後才終止了。”
年年歲歲雪相似,只是看雪的人心境不一樣了,竟再也找不回當初的感覺。年華似水,一旦逝去便追不回來。葉輕霄看著自己的雙手,這雙手可以翻掌之間定乾坤,卻無法挽回眼前的人。
正感慨間,外面響起了更鼓聲,正報三更。
葉輕霄忽然抓緊胸口,猛烈喘息著,俊美的臉微微扭曲,彷彿在承受極大的痛楚。葉辰夕見狀大驚,立刻扶住他,急問道:“你怎麼了?是不是那誅心的餘毒未清?”
話聲剛落,葉辰夕只覺後頸一痛,他不可置信地瞪著葉輕霄,卻來不及說任何話,意識慢慢墜入黑暗中。
葉輕霄暗鬆一口氣,迅速關上窗,把葉辰夕扶到榻上,替兩人互換了衣服,然後為他蓋好錦衾。他在黑暗中靜靜凝視著葉辰夕的臉良久,彷彿要把這張臉永遠刻印在心中。
最終,葉輕霄嘆息一聲,模仿葉辰夕的聲音,向門外叫道:“來人,再取酒來。”
因葉輕霄與葉辰夕的聲音有幾分相似,又充滿了酒後的含混,所以無人懷疑。
門外立刻響起了程傑的聲音:“臣這就去取酒。”
少頃,腳步聲漸近,程傑站在門外說道:“殿下,酒來了。”
葉輕霄故意喊道:“拿進來,本王今天不醉無歸。”
“是,殿下!”房門被緩緩推開,程傑拿著一罈酒進來,隨即掩上門,把酒放在案上。
“皇兄這麼快便醉了,真沒意思,來,你陪本王喝一杯!”葉輕霄故意嚷著,撕開酒罈的封泥。
程傑取出裡面的易容物品,在葉輕霄的臉上塗塗抹抹起來。葉輕霄偶爾拿酒杯碰撞幾下,裝作喝酒的樣子,過了片刻,他便變成了葉辰夕的模樣。
葉輕霄和程傑對看了一眼,葉輕霄立刻裝作醉酒地喊道:“本王今天約了香蘭院的怡翠,不能言而無信,本王現在就去……“
程傑立刻扶住葉辰夕,說道:“殿下,你喝醉了,讓臣送你回去休息吧!”
“本王沒醉,本王要去香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