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為他繫好領帶,不甚在意地說:“朕知道外面下雪,便開啟窗看看。”
墨以塵突然想起康王葉辰夕甍的那天,也是下著這樣的雪,一時竟無言。待緩過情緒,他才說道:“臣明白陛下的一片苦心,然而七情不動與否對臣來說並無分別。陛下御宇兩年便要廢除祖制,只怕惹來群眾非議。”
葉輕霄直視墨以塵,那目光彷彿能看透人心:“以塵,什麼七情不動,欺人尚可,但你能自欺麼?朕知你從決定繼任國師那一刻開始便不會再回頭,薛凌雲亦明白你的心意。所以只要你還當這個國師,他便不會再出現在你面前。朕這麼做,只是希望彌補你這個遺憾。”
墨以塵全身一震,隨即抿了抿唇,說道:“陛下應該明白,臣與他之間的鴻溝從來就不是因為臣當了國師。”
葉輕霄望向窗外,輕嘆:“朕明白,但朕心意已決,你不必再勸。”
兩人沉默少頃,墨以塵又再說道:“陛下,再過不久便是臣一族的忌日,臣想回去拜祭族人。”
葉輕霄聞言,目中閃過一抹複雜情緒,卻瞬間掩去,他的聲音轉低,似在喃喃自語:“朕差點忘了這事,快到聖珈族的忌日了……”
他沉吟片刻,然後彷彿決定了什麼,轉目望向墨以塵:“自你族亡族以來,朕從不曾拜祭過你的族人。不如朕和你一起去吧!”
“陛下!”墨以塵一驚,反駁道:“陛□系社稷,又豈能輕易昌險?”
當年葉輕霄還是秦王的時候,雖然他以治國之才聞名天下,卻是東越國史上罕見的鐵膽王爺。兩年前裕王葉帕陽叛變,他曾率軍跨越有東越國天險之稱的天山,出奇不意地攻陷了裕王的老窩,裕王迫不得已才逃到相鄰的旭日國。
然而如今他已繼承大統,自然不能再像以往般冒險。
葉輕霄溫和一笑,答道:“有恆王監國,朝中不會有事的。朕微服隨你出宮,等拜祭完你的族人再順便看看民情。”
望著眼前這張溫和笑顏,墨以塵的心中一陣暖意,但他仍然不放心:“陛下……”
葉輕霄知道他要說什麼,打斷道:“燕處深宮又豈知民間疾苦?朕御宇兩年以來,雖然頗有盛世之風,然而這個盛世卻是在百官口中唱出來的,誰知百姓的日子過得如何?不親眼看見,朕總不能放心。”
看著葉輕霄的臉,墨以塵忽然想起葉輕霄登基前,他們站在山巔俯瞰天下的情景,當時葉輕霄曾許他一個太平盛世。而這兩年來,葉輕霄確實不曾負過自己的承諾,不懈於治,朝乾夕惕,頗有明君之風。
然而,在兩人獨處時,葉輕霄從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憂鬱卻讓他心疼。這種遺憾,只有他了解最深,但至少他知道自己牽掛之人尚在人間,而深藏在葉輕霄心裡的那個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他們就這樣站在窗前,看著窗外的飛雪,那如碎玉般的雪映在他們的眼中,竟也依稀帶著幾分惆悵。
第二天,葉輕霄宣恆王葉幽然及幾位近臣進宮,安排好朝中的一切事務。葉幽然聽到他將要離京的訊息時只是挑了挑眉,卻沒說什麼,直至幾位近臣退下,他才悠閒地翻著手中的茶蓋,以一雙桃花眼盯著葉輕霄,勸道:“那科爾什與旭日國相鄰,更曾是旭日國的領土。一旦陛下行蹤洩露,楚傲寒豈會放過這次機會?望陛下三思。”
這位三殿下乃本朝第一美男子,明明性情古怪、說話刻薄,一雙桃花眼卻總給人一種含情脈脈的錯覺,他的鼻樑勾如懸膽,薄唇性感誘人,肌膚出水不濡,讓人一見難忘。
葉輕霄與葉幽然的感情極好,當年葉幽然的母親遭到陷害,葉幽然受到連累,差點喪命,是葉輕霄在先皇殿前連跪了兩日兩夜才保住他的性命。後來葉幽然被廢為庶民,葉輕霄一直暗暗關照,算是看著葉幽然長大的。
葉幽然可以視天下人如草木,卻唯獨對葉輕霄真心關懷。因此聽到葉輕霄冒險出宮,他難免憂心忡忡。
葉輕霄聞言,俊美的臉上卻是一片淡然:“朕出宮的事只有你們幾個人知道,楚傲寒不會輕易得到訊息的。朕會盡量小心。”
“就怕萬一洩露訊息,陛□邊卻只帶幾十名親衛,如何能護得周全?”說罷,葉幽然的眉宇輕蹙,薄唇緊抿,目光裡盈滿擔憂。
“你也知道,朕還是秦王的時候就經常離京,那時候想殺朕的人也不比現在少,但朕現在仍活得好好的。”葉輕霄淡淡一笑,看到葉幽然的雙眉緊蹙,他把聲音轉低:“登基之後,朕一直想去科爾什拜祭聖珈族,這是朕的心意。”
說到這裡,他閉上雙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