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天?”林正楠轉回身子,木然的看著曲亭鶴。
曲亭鶴在桌邊坐下,緩緩道,“一年前他就已經死了,迴光返照那會,他突然拉住我的手問我有沒有什麼方法可以救他。我當時就覺得好笑,這個人之前那麼天不怕地不怕的為你試藥,你被救出去之後,還特意讓我去瀾笙閣給你療傷,連自己的毒也不管了。這樣的人,卻在臨死前怕了。”
林正楠進了屋,將門關上倚在門背上。
曲亭鶴繼續道,“我問他怎麼這回又怕死了,他居然說害怕死了以後再也看不到你了。你說這個人!”曲亭鶴忽然提聲,又漸漸落下,“怎麼這麼傻。”
林正楠定定的站在原地,目光從曲亭鶴的身上移動那個人的身上。一年了,總是不斷的有人將一些他本不想知道的事情告訴他,如今聽到曲亭鶴說這些,他居然連一絲詫異都沒有,似乎只要是這個人,做什麼事都不會奇怪。
“說起來他也該謝謝杜衡,當時我直截了當的告訴他,他的命絕對保不住了,頂多再撐一個時辰就得死。杜衡那小子卻翻出他那個死老爹的筆記,他爹你也是知道的,活著的時候整天和我比試,死了之後還把兒子塞給我養。我看他爹的筆記上居然有一個吊人命的古怪法子,可以把將死之人的命再吊上一年。不過這法子也只是拖延時間,一年之內找不到救人的方法人還是會死,而且這一年也和死人無異。杜衡那小子平時根本捨不得把他爹的筆記給我看,這回說是那個叫賦兒的小子喜歡什麼君懷哥哥,這個人要是死了,賦兒一定會難過。”曲亭鶴嘆了口氣,想起自己徒兒的偏心,很不是滋味。
“我問他願不願意,這法子我沒試過也不知道能不能行得通,而且就算再為他續一年的命我也不一定能找出解毒的方法。他卻滿口答應,說什麼也要試一試。”曲亭鶴道。“也算這小子命大,這一年裡,竟然真的給我找到了解毒的法子。”
“是什麼?”林正楠猛的直起身,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大,又慢慢靠回去。
曲亭鶴看了他的樣子,無奈的搖搖頭,“就是你。”
“我?”
“現在只有你能救他。”曲亭鶴點頭道,“救他的藥我已經配出來了,可是還差一味芎葵。”
“芎葵……”林正楠訥訥,“就是當日讓我爹醒過來的芎葵。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曲亭鶴道,“不知怎麼回事,這一年芎葵竟然一次也沒有開過,唯一開的那次,我用來給你解了伴君的毒。”
“芎葵已經沒有了,還要怎麼辦……”
“芎葵一但服下,幾年之內都會留在服藥人的體內。”曲亭鶴抬頭,直直看向他的眼睛,“只要我將其他幾味藥給他服下,你再和他雙修,也許還能救他一命。”
“不可能。”他斬釘截鐵的道出一句,手搭在了門栓上,卻始終沒有勇氣推開。“不可能,我決不會……再讓他碰我。”
曲亭鶴站起身,替他開了門,“我不會勸你,那封信我早就寫好讓白雪帶回去,一直等到昨天才讓她交給你。我給了你一年的時間考慮,但只給你這一天的時間決定,救不救,完全由你決定。我只是想告訴你……為你試出伴君解藥的那一日,他的武功就全廢了,他為了你,真的做的夠多了。即使他是個陌生人,你也不該袖手旁觀。”他說完,舉步出了屋子。
林正楠看著院子外的樹林,這還是這一年來,他第一次看到雪卻看不到紅梅的地方。那個人到底在燕京種了多少紅梅,以至於無論走到哪,他都可以看到。
一年的時間考慮,卻只有一天的時間決定。神醫做的還真夠絕。
是嗎?就算他是個路人,自己也該救一救?可惜他偏偏不是個路人,他是他,自己一輩子忘不掉,恨不盡的人。
“你還真是心機縝密。”他對著床上的人,抬了抬嘴角。“你到底收買了多少人?”
他慢慢的走過去,在床邊坐下,細細的看這張一年來在夢裡反覆出現的臉。“宮女,公公,獄卒,太醫,還有楊大人,柳杏生,神醫,甚至整個燕京的紅梅都在替你說好話。倒是我,明明被折磨成那樣的人是我,到頭來被他們說成狠心人的那個人居然也成了我。你倒是說說,你收買了多少人?”
他摸上他的眉毛,那層薄霜便在他的指尖下慢慢融化,就像從來就不存在一樣。
“蕭天翊,也許我真的太狠心了,可是也是你逼我的,是你從來都沒信過我。”他將他身上的銀針一根根拔出,脫掉鞋襪爬上了床,“可是……也許我也從來沒信過你。倘若我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