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惜遠譏誚地掀了掀嘴角:「好什麼?有你在,叫我怎麼好?」說罷又是一聲冷哼,再度策馬,但並不急行,只是往前慢慢走去。
沈莫也騎馬慢慢走在他身邊,苦澀道:「我知道我已為你造成太多困擾,也沒資格說要得到你的原諒,只是我……就請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補償你,好麼?也算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笑話!你還要我給什麼機會?」裴惜遠狠狠道:「給你一個再來玩弄我的機會,也給我一個再為你傷透心的機會麼?」
「不是玩弄,不是……」
對自己曾做過的事,沈莫也是滿心自責。
道歉的話、解釋的話,他已說到再沒有得說。
此刻,就只能凝眸注視著裴惜遠,期盼他能看到,能讀懂,自己眼中的真,和情。
然而,他卻始終不肯轉過頭來看一眼。
「你所說的真假,早已不值聽信。我信你,還不如去信一條狗。」
如此說罷,裴惜遠忽然一揮鞭,再次加快馬蹄速度。
沈莫只覺胸口劃過一陣銳利的痛楚,彷佛被一柄利刃插了進來。
信他還不如信……一條狗麼?
他慘然而笑。
的確,就算是狗,只要人待牠好,牠還會懂得搖尾巴,懂得忠心護主。
惜遠,曾待他那樣之好,而他回報給惜遠的,卻又是什麼?
只有傷,只有痛。
有的傷痛一旦造成,就再也無法修復。
說要重新來過,會不會就只是一個永不能實現的妄想?是不是就這樣放手,才是真的對惜遠比較好?
心中如此自問著,望著裴惜遠的身影漸漸遠去,沈莫終是一咬牙,策馬追上。
無論未來如何,至少現在,兩人還是走在同一塊土地之上。
還能夠看到惜遠的時候,就容他貪心一點,容他多看一眼吧!
只怕將來,也許真的就不能再看到了……
追到裴惜遠身邊之後,沈莫沒有再開口,裴惜遠也不與他交談。兩人都沉默著,一路走,一路深思。
不知過了多久,裴惜遠忽然想起被自己丟在原地的豐欽還有一干隨從,這才發覺已離開太遠,再不回去就時在有些過分,於是勒停了馬,準備回程。
馬頭掉轉回去,卻驀地神情一震,整個人僵在馬上。
之後也掉轉了馬的沈莫,先是發現裴惜遠面有異色,然後才看到,就在離他們不遠處的山林間,有許多綠光在移動。
那是……山狼的眼,並且遠遠不止十幾、二十幾只。
沈莫不禁也變了臉色。
是那隻先前被裴惜遠射傷的山狼招來同伴?抑或只是嗅到了氣味,出來覓食而已?
無論答案是哪一種,對他們而言都極為不利。
眼角瞥到裴惜遠手抬起來,作勢拿弓,沈莫立即將他手腕一制:「數量太多,你對付不來。」
裴惜遠又是一震,對他瞪了瞪眼,卻也沒有反駁,因為明白他說的是事實。
那麼一大批狼,若是集體發起進攻,就算能射得死五隻、六隻,又怎能擋得住其它的數十隻?
情勢已極為緊急,也不可能貿然突破,沈莫扯起裴惜遠那匹坐騎的僵繩:「我們回頭,將這些畜生甩掉。」
「嗯。」
除此沒有其它辦法可行。
於是兩人重新調轉馬頭,策馬飛奔。奔了一陣子,回頭一看,那群狼竟跟了上來,遠遠奔跑在他們之後。
若被追上,便是連全屍都休想保住了。
兩人加急揮鞭,只望馬兒爭氣,莫在山狼追上之前就筋疲力盡。
他們一路飛奔,眼看著要將狼群漸漸甩開,面前卻出現一道斷崖。
往下看看,這斷崖與下方的地面,距離約有數層樓高。
饒是人身手再好,這麼跳下去,輕則摔斷手腳,重則可能喪命,再看兩旁,也只是無盡山路。假如還是一味地跑,卻實在不確信馬兒能支撐到幾時。
先前就已跑了那麼久,這會兒馬兒都已氣喘吁吁,累得夠嗆。
至此,情勢已清楚明白。
沈莫望著身旁的人,眼波悠悠一轉,驀地一躍而去,將人撲下了馬。
猝不及防,裴惜遠被他撞倒在地,只覺驚愕莫名,正想間他這是做什麼,卻已被他捏住胳膊,拉扯著站起來。
之後,又被緊緊抱住,裴惜遠不禁一呆。
「惜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