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皇帝朗聲喚道。
“末將在。”魏晚秋應道,一跨步走到大殿中央,慢慢叩拜下去。
“二十年前,魏新山幫著朕打下這片江山後,帶著薛丞相的獨女舞奕遠赴北疆駐守,稱不願陷入廟堂傾軋,那時幾位皇子意圖謀反,現在這朝上卻是沒有幾人經歷過那時的血雨腥風,”說道此處頓了頓才續道,“朕也是迫於無奈,才在那時讓魏新山將已懷有朕骨血的舞奕一併帶走。”說道此處,殿下群臣已經發出一陣陣抽氣之聲,皇家之事本就多詭,其中多少真假不可妄加猜度,但皇帝說這話前,將魏晚秋叫出,大部分人已經猜出其中道理。
姬慕白站在右首,僵化成了石像一般,腦中自己幼年時的畫面一幅幅飄過,情不自禁的胡思亂想,怪不得父皇不喜愛自己,對自己親生之子如此冷漠,怪不得父皇明明只有自己這麼一個兒子卻遲遲不肯立儲,原來自己還有這麼個皇兄,還是宰相之女所生,與自己奉茶女出生的母親怎可同日而語。
“如今遺儲得還,朕著意,賜晚秋皇姓姬,封為儲君長留都城,並命神農莊莊主致遠為其太子太傅,即刻入宮受印。”不管朝下多少紛紛咋咋的議論,皇帝提聲宣道,強橫武斷,竟是一眼也不去看站在一邊,已經一臉煞白的愣愣望著自己的姬慕白。
一時朝下各種諫言之聲,大多數自然是反對這突然的決定,立儲乃是國之大事,怎可如此草率,而且這魏晚秋第一次出現在都城,來歷不明,就算當年確實有這麼一出千里送子的戲碼,憑什麼就認定眼前此人就是當年的龍胎。
“皇上,末將懇請收回成命,末將自幼在北疆長大,志願一生一世守護那塊疆土,並無任何其他妄想,當今皇子德行敦厚,將來必是一代愛國愛民的賢君,末將,末將只願為當世賢主保一方太平。”魏晚秋只跪在大殿中央,此刻將頭低低壓在膝前的朝服前擺上,看不清表情。
姬慕白只愣愣的想著,原來如果致遠師傅不願入朝,父皇也是可以這樣強硬加封的。
此時大殿下已經陸續有多名大臣出列,倒不是他們與姬慕白有多少親近的關係,只是那些文人固執守舊的多數,自然不能接受這種突變。
那頭皇位之上卻是傳來一聲輕蔑的笑聲,“你們這些兩眼昏黑的庸臣,已經分不清青紅皂白了嗎。”
跪在下面的眾人又是大駭,皇帝何來此言。
“姬慕白。”皇帝冷淡而平靜的喊道。
姬慕白不知所謂恍惚不能自己,被點到名字,只搖搖晃晃也跪倒在大殿之下。
“朕問你,你可知罪?”皇帝語氣仍是平淡到了極點,不怒自威的端坐在大殿之上睥睨著殿下的眾人。
“……”姬慕白有一時反應不過來,我有何罪?將腦海裡所有的可能都想了一遍仍是沒有絲毫頭緒,只好茫然抬起頭來看向自己的父皇,仍是那張英挺而嗜傲的面容,視線不帶一絲溫度的看著自己,姬慕白被看的心底沒來由的一空,只得低聲道,“兒臣不知何罪。”
“朕問你,此次前去黃河賑災,你從國庫中提去多少銀兩?”皇帝問道。
“紋銀二萬兩並糧草一萬石。”姬慕白道。
“來人。”皇帝示意,身邊的侍衛便捧了一個漆紅木雕托盤走到姬慕白身邊,將一冊書卷遞到他手中,姬慕白疑惑接過,隨手翻開數頁細看起來。
這是一本賬冊,記錄了黃河賑災軍的一應用度花銷。
“你既只提了二萬兩,為何卻花去了近二萬四千多兩?若不是你平日過慣了驕奢的日子,去了災區還浪費揮霍,便是有臣子官員為了討好於你,便拿了諸多平時搜刮的民脂民膏出來做樣子。”皇帝聲音愈發冷了兩分。
姬慕白看的目瞪口呆,這賬冊上條目明細清晰,將一筆筆出賬記錄的清清楚楚,過了半晌,才回道,“多出的銀兩俱是我同工部大人們合力湊出來的錢款,災民比我們預期的要多許多,災情也很嚴重,兒臣知道目前為了抵禦北方動亂,國庫多有虧度,便想若能自己解決便可不多來勞煩父皇。”
“哼,你當朕不知道工部眾人的俸銀多少,若不是他們其中有人貪汙受賄,便要問你哪裡來的這許多錢財!”皇帝厲聲道。
直說的殿下再無一人敢多言一句,當朝皇帝繼位以來,就對官場大興改政,最是看不慣那些貪得無厭的人,姬慕白瞬間有些百口莫辯的無力感。
卻聽皇帝繼續說道,“這些銀兩,你貪便貪了,如今也是用在賑災之上,朕本也無心追究過多,但是你卻還存著謀反之心,簡直大逆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