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身後跟著時小語,薛豆青難免有點分心,更不敢輕舉妄動,行動起來沒有先前果斷,時小語湊近他耳邊低聲道:“你不用顧慮我。”
薛豆青惱怒道:“誰顧慮你了!”
主帥的營帳不應該這麼防守簡單才對,薛豆青並不深想,砍倒兩個守門的,衝進去才發現詭異,竟是空無一人。
暗叫不好,回頭卻發現只有時小語跟在他身後,來不及詢問,外面已是火光一片,竟是中了蒙軍的埋伏。
薛豆青看了時小語一眼,時小語顯然有點慌,但是已經算鎮定,只定定地看著他,那是充分的信賴的眼神,薛豆青覺得稍稍心安,拉起時小語的手道:“放心,我帶你衝出去。”
時小語微微一笑:“好。”
薛豆青衝出去都沒有多看一眼,右手揮刀開道,左手緊緊攥著時小語的手,砍了半天之後才發現人多得有點難以招架,匆忙間瞟見時小語的臉,驚嚇過度蒼白無血色,卻始終帶著一點魂遊天外的笑。
稍一走神,胳膊上捱了一下子,手中的刀咣噹掉地上,時小語叫了一聲抱住他胳膊,薛豆青暗想時小語這孩子絕對是個添亂的,你抱住我胳膊我拿什麼打呢?
其實也不用打了,眾寡懸殊也不帶這麼懸殊的,徒勞抵抗罷了。只是,方才那麼豪氣沖天地對時小語說了那麼英勇的話,這時候狼狽地認輸也太不像話了,何況,他這小半輩子似乎還沒學會認輸過。
赤手抵抗了一陣子,捱了不少刀劍,一片混亂中他似乎聽見時小語哭了,他想他大概是受傷了。
不知道還能支撐多久,但是隻要還有一口氣也要把時小語保護周全了,雖然,如果他們是必死無疑,這暫時的周全並沒有多大意義。
最後已經是隻靠精神力量而直立著,再也招架不住了,恍惚聽見一個聲音冷冷道:“住手。”
蒙軍果然住手,並且自動退到兩邊,騰出一條道來,薛豆青顧不上看那人物,先捧住時小語的臉猛瞧,時小語臉上帶著血,混著眼淚,有點嚇人,薛豆青心涼了半截,叫道:“小語!”
時小語擦了一把臉,道:“我沒事。”
薛豆青順著他臉看下去,以確認他的確沒怎麼受傷,聽見身後冷笑聲:“小豆子逞得好英雄啊。”
這聲音竟然耳熟,薛豆青猛地回頭,見那人高高大大,輪廓硬朗,火光映在臉上並不能使之柔化,甚至連那火的顏色也隨之凌厲起來。
“怎麼,幾年不見,居然就不認得我了?”
神色依然倨傲,笑比不笑更冷酷,這張臉其實面熟,薛豆青方才受了傷,腦袋有點轉不快,可是張了張嘴,那個人的名字就在嘴邊。
人生第一次憑空撿了寶貝,拾金不昧交還失主,那失主回頭瞄他一眼,笑也沒笑,冷颼颼地走了,再見時倒是笑了,就是這麼個似笑非笑笑得人發毛的笑容……
最後的一次,依然是這個笑容,放他和明佑離開,還送他一匹馬。
薛豆青張了張嘴,還是什麼沒有說出來。
這人對他其實沒有多餘的意義,他只是明佑的死對頭,而已。
有了具體的敵人物件,薛豆青沉靜下來,想當日攻破京城沒有太子明兆的蹤跡,估計是早逃了,卻不知道是逃到了哪裡,原來是和蒙古勾結了在了一起。
這點事情很容易想明白,薛豆青並不是很吃驚,倒是詫異於這人忽然喊停是個什麼意思,難不成還想來敘敘舊?雖然他們之間算是有點舊交情,但隨著兩皇子的奪位之戰正是拉開,他們之間那點微妙的交情似乎可以忽略不計了,剩下的,只是由於立場對立而純粹的敵視而已。
明兆的壞毛病還在,輕佻地挑起他下巴,薛豆青極不樂意地歪了歪腦袋。
明兆笑道:“你變樣子了呢,那個時候,你還是個孩子。”
那個時候,已是幾年前了,之後薛豆青帶著明佑東奔西跑,為了生計忙忙碌碌,雖然最後一無所成還是被動地回到了皇宮。
薛豆青忍不住看了明兆一眼,這人卻沒怎麼變化,依然是那個樣子,神態冷清,高高在上。
明兆顯然對薛豆青興趣盎然,繼續道:“你不在宮裡老實地待著,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薛豆青原本不想搭理他,可是聽他的語氣,對他的印象似乎還停留在他屈為孌童的時候,頓時很不平,又不好正面反駁,只怒道:“你勾結敵軍作亂,我替皇上來平定蒙亂!”
明兆冷笑道:“誰是敵軍啊?薛大將軍!”
薛豆青道:“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