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羽庭垂眸冷笑,抬眼時目光分外真誠:“殿下應該知道用人不疑的道理。既然我入了太子府,如果不得主人的信任,又有何顏面留在這裡。不如殿下現在就將我刺瞎雙目,燻聾雙耳,割下舌頭,逐出府去。”
李長平沒想到殷羽庭會這麼快就轉到他這一邊要為他出謀劃策,但轉念一想,殷素寧在自己手上,殷羽庭也曾親口答應背叛李春秋。那殷羽庭是成王府有名的智囊,平疆之戰既是他一手策劃,他這般投誠,大約是想在自己這方建功立業,等將來論功行賞時也好封得個王公貴族。李長平想到這裡,便把老皇帝病危的訊息告訴了殷羽庭。
殷羽庭聽罷疑道:“雖然皇帝陛下病危令人憂心,但天命如此,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而一旦陛下駕崩,殿下您就能馬上即位。羽庭實不明白,殿下是為何煩惱?”
太子鎖眉道:“據說李春秋是下南方雲遊,但我的探子卻在京城見到了他。他這般遮人耳目,藏在京城,到底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說罷就拿眼盯著殷羽庭的臉。這殷羽庭雖然投了誠,但他曾為成王府的幕僚,自然知道許多成王府的秘密,可到現在他還什麼都沒有透露。李長平的意思就是既然你殷羽庭投了誠,現在就該看看你的誠意。
只見那殷羽庭垂目不語,良久才道:“成王爺心思縝密,他躲藏起來,必定是和陛下病危有些關係。”
太子掐住殷羽庭下頜,迫他抬眼,目光炯炯望住他道:“你到說說,以你對李春秋的瞭解。他到底要做什麼?”
殷羽庭眸光凜然,不偏不倚望盡李長平眼中,面上一點表情也無:“猜不到。”
“什麼?”李長平不信,指尖上加了力量:“你怎麼可能猜不到?!”
“成王之幕僚並非我一人,還有成王府的管家劉子桓。那劉子桓不僅是李春秋心腹,更是他的枕畔之人。李春秋亦並非只採納我的意見,諸多事宜都是交由劉子桓辦理。只有平疆之事,是我的主意。”
李長平嘴角噙笑:“難道你就不是他的枕畔之人?”
“我。。。”殷羽庭頓了頓,笑道:“我跟他兩年,也不過是給他侍寢一次。”
李長平道:“你曾在父皇面前承認愛李春秋頗深,跟他做過幾次都記不清了麼?”
殷羽庭嘆道:“殿下竟然連這件事都打聽得清楚,果然對羽庭青眼有加。不錯,那時我為陛下侍寢確實說過這種話,但那是情勢所逼,我是李春秋的幕僚,說那些也是為了他。”他說完這句,但見李長平瞳孔深處竟似慢慢浮起層極淡血氣。
李長平道:“我給你三天時間,慢慢的想,想李春秋到底要幹什麼。記住,你只有三天。”李長平雖沒有在說下去,但殷羽庭已明白三天之後意味著什麼。
………… ……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
殷羽庭與李春秋約定的三日轉眼便到。也是與李長平說定的三日。
清晨,有一隻百靈立在靈毓軒窗外的枝頭清脆鳴叫,將睡夢中的殷六郎叫醒。太子李長平睡在他的身邊,表情安詳的像是個初生嬰兒。一般來說,李長平比殷羽庭淺眠,如果有鳥叫也應是李長平先醒。可昨日殷羽庭邀他小酌,酒意大發後又有美人在懷,自然是一番繾綣的追歡逐愛。
殷羽庭張眼看了看身旁太子,起身來到靈毓軒窗前,那百靈撲稜稜的就飛到他的手上,用短喙輕啄他手心。殷羽庭取下鳥腿上綁的細小竹筒,竹筒中有幾顆白色藥丸還有一張紙箋,紙箋的字寫的極小,卻分外清晰,只有兩個字——奪宮。
殷羽庭喟嘆一聲,這兩個字寫的那般鮮明有力,彰顯著著筆之人的決心。只怕這兩字的背後,立刻就會掀起無數的血雨腥風。收起藥丸,吃掉紙箋,殷羽庭回到床上附身去看仍在夢鄉的李長平,比起李春秋,這個男人才是真正給予自己歡愛的人。殷羽庭附身親了親他的額角,彷彿嗅到了鮮血的味道。
離開靈毓軒,直奔殷素寧的住處。清晨的陽光灑落在殷羽庭的臉上,眉心的紅痣朱光頻閃,眼眸明亮,又似有劇烈黑暗在他的眸中閃爍。黑眸如夜,硃砂如血,他的神態肅殺,連清晨的陽光都難掩他的殺氣。
來到木樓,推門進屋,殷素寧正在喝茶,想是剛用過早飯。殷羽庭一改神色,滿面春風的迎向站起來的殷素寧,笑著說:“五哥,我來看你了。”
殷素寧看到六弟,怔了一瞬,倏忽低眉順眼的坐下,抬手給殷羽庭翻杯倒茶:“六兒,這麼早就來,怎麼不多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