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像隗天狼這般的武將更是最喜美酒。不過近日實在是因傷之故被管得太過嚴,就算酒在爵中,竟亦難得地猶豫不取,手指捏在幾桌之下撮了撮,偷眼看了看一旁落座的知無玥。
知無玥自然注意到他試探的視線,心中暗得好笑。其實隗天狼體魄強健,恢復能力較之常人強上數倍,身上的毒傷已十去八九,只要不至酗酒,少少喝上一些也是無妨。他也想不到令天下諸侯國驚懼的天狼將軍,竟然也會在乎他的一句吩咐。
於是他微微一笑,略頷首。
隗天狼當即會意,總是緊抿的嘴唇向旁咧開,頰上陷入兩道括弧般的笑紋,剛毅的天狼將軍瞬即笑得像個得到玩具的孩子。
此時趙盾站起身來,舉起爵杯,與隗天狼道:“天狼將軍,此番若非得你捨命相救,只怕本相已殞於刺客刀下。今借酒一杯,以謝深恩!”
隗天狼離席而起,亦舉杯道:“趙相乃國之棟樑,自文公後,若非得趙相制事典,正法罪,續常職,出滯淹,晉又豈能興於各國諸侯?保護趙相,當如護晉,乃天狼職責所在!”
趙盾定定看著隗天狼,半晌,長嘆一聲:“慚愧……本相執政多年,只知以常法定國,行事峻急,不想卻……”捏著青銅爵的手稍緊,嘆息中嚥下接下來的話,“唉,不言也罷。”
他不欲多言,然而一旁趙穿卻非如他這般內斂,拍案而起,怒道:“兄長何必避而不談?!如今小兒驕奢淫逸,厚斂雕牆,更甚者臺上彈丸,喜觀途人避丸之狼狽!晉國上下早已民怨沸騰!若非兄長執政以剛,無人膽敢造次,只怕晉國早就敗在那小兒手上!!如今他竟然敢……”
“閉嘴!!”趙盾怒而叱之,不愧是當朝相輔,其威讓趙穿不敢生駁,“兄以為你自鄭歸來,總該比前時識事,不致如過往那般莽撞驕縱,不想你竟敢腹誹主上,若非你是我族弟,本相必定要將你拿入大牢,處以嚴刑!還不給我下去!!”
趙穿咬牙,怒其不爭卻又無處發洩,一跺腳,罵道:“兄長過仁,必遭大劫!!”言罷拂袖而去。
趙盾看著趙穿背影,眼中盡是無奈,回頭與幾人抱歉笑道:“族弟適才所言,不過是酒後亂語,各位當如風過耳,切莫放在心上。”復又取來酒爵,向餘下三人敬道,“幾位皆是趙盾恩人,趙盾敬諸位一杯!”言罷以袖掩爵,仰首飲盡美酒。
隗天狼等三人應下敬酒,均滿飲此杯。
眾人重新落座,卻因趙穿氣走空出一席而顯得氣氛尷尬,隗天狼雖不怎麼懂察言觀色,但多少還是能看得出趙盾神色落寞。
趙盾為國公所惡,早已滿朝皆知。若非國公尚幼而趙盾掌有大權,只怕趙盾早就不容於晉。自趙衰卒,趙盾繼其父之志,取賈季而代之,將中軍,至執晉國政,十數年來,從未疏怠政事,革新國政,穩定政局,更代君與齊、宋、衛、鄭、曹、許君盟於扈,造強晉稱霸之勢。豈料如今卻落得如此進退維谷之狀,心中鬱結無處可訴,亦實屬無奈。
隗天狼雖明白趙盾處境維艱,但一為文臣,一為武將,實在無力相幫,惟有道:“趙相,既然有刺客意欲行刺,便不可大意,往後近身之人須為親信。”
趙盾知其擔心並不為過,但連跟隨多年的車伕亦被買通暗施毒手,卻也不知還有誰人可信。
隗天狼卻忽然說道:“要不等末將來為趙相駕車吧!反正近日並無戰事,與其在家中舞槍弄棒虛耗光陰,不如護趙相左右,以策萬全!”
莫說趙盾,便連在場荀首及知無玥,聞其所言也是大為吃驚。須知販夫走卒、引車賣漿者,乃卑賤之職,堂堂天狼將軍,竟願意為護他人安全而降貴紆尊,執韁駕轅,實在大出眾人所料。
然而看他神色堅定,卻不似言笑。
趙盾連忙拒絕:“將軍好意,本相心領。但將軍此舉,實在不可。須知領軍之人,豈可失威?若將軍為御之事,傳了出去,必辱沒將軍威名,更落為諸侯笑柄,笑我晉國無人。千萬不可,千萬不可!”
一旁荀首也是勸告:“趙相所言極是,隗將軍不可衝動行事。”
隗天狼一再堅持:“之前行刺之事敗露,對方必定另覓他法。敵暗我明,輕忽不得。末將不敢託大,但只要有末將在旁,定能護趙相安全!”
兩人還待再勸,忽然一直沉默不言的知無玥提聲道:“何必將軍親自出馬?”眾人看向他,只見知無玥起身,拱手道,“草民舉薦一人,此人勇悍無匹,乃忠信之人,當能勝任。只是不知趙大人是否有意。”
趙盾道:“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