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撐的身體終於在昨晚裂開了縫隙,一晚的休憩,古驁不但沒有感到好轉,反而發覺頭眥盡裂,眼光渾濁,看東西都飄忽了……意識開始模糊,有人端來飯食,古驁推開了。
“漢王……吃點東西吧?”
古驁感覺到那個聲音很遠,面前的人影也忽遠忽近。
“漢王……?漢王?”
費力地眯起眼,盯著看了很久,才發現扶住自己的是典彪。古驁點了點頭,肉粥再一次被端了上來,古驁吃了一些,便又躺回床上,陷入昏沉。
而虞君樊在這一日裡,又推進了十里,這十里,是染滿了血色的十里。雖然拼殺疲憊,但虞君樊所部人馬鬥志卻更加激昂了,甚至戰馬都學會了喝敵血充飢,它們發出的嘶鳴聲傳遍了曠野……讓無數京畿世家部曲的步兵聞風而潰。
遠眺而去,虞君樊已經能看見濟北的城牆了。他的眼中佈滿了血絲,那是屠戮的印記。在這樣暴烈的騎兵蠻力面前,平原上所有的兵法都失去了效用。
虞君樊更是清楚它帶給自己與自己軍隊的改變……他們變得更加殘忍好鬥,不顧一切的殺伐。
無論是寒門、還是世家出身的漢軍,都被捲入了共屬於他們的洪流之中。渴望建功立業的心在熊熊燃燒,天下沒有比北地更好的戰場,四海也沒有比漢王更好的王……
屬於漢軍的鐵甲和烈馬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驕傲,在看見了漢軍無法匹敵的勇力之後,甚至陣前投降的世家將領也變得多了起來……
晚上造飯,漢軍軍士們吃著從敵人處掠奪來的糧食和酒,飽腹之後,虞君樊令他們就地休整,又讓人給每匹馬掛上鈴鐺,以辨別敵我。今夜……又將是大戰。
原本圍困濟北的世家部曲,已經被虞君樊從外面撕掉了一個口子,就連廖清輝這晚收兵時,都察覺到了敵將的慌亂。
這夜忽然擂鼓聲四起,圍在濟北城外的軍隊從營帳中驚醒,四顧茫然……然後他們聽見了越來越近的馬蹄聲,在黑暗中漸漸響亮,大地震動。
“不好了!不好了!”亂聲起,軍營中開始有人互相奔走、踩踏。
當他們舉著火把拿著兵器準備迎敵時,卻見漢軍已經撲面而來!他們從黑夜中鑽出,如暗色中的鬼魅!鐵騎踏平了駐地——黑暗中好像有一張巨獸的口,不斷地吞噬著生命。
廖清輝亦開城而出,率虎豹騎加入了混戰……在黑夜最深的時候,戰鬥結束了。跨過無數的屍體與殘旗,廖清輝縱馬向身穿白甲的統帥處馳去,卻忽見黑暗中,幾個世家將領跪在汗血寶馬邊,道:“我們素來聞虞大將軍英名佈於天下,今日一戰,我等心甘情願投降,今後我們願效忠於虞大將軍,唯將軍馬首是瞻!”
廖清輝一言不發,舉著火把從他們身後穿過,來到虞君樊面前。只見虞君樊滿臉染血,看不清神色,廖清輝道:“虞將軍。”
虞君樊對那幾個世家將領擺了擺手:“本帥知道了,你們下去罷。”這時有虞家部曲上前,帶著那幾個人走了,隱沒在夜的幢影裡。
廖清輝舉著火把,照耀出他滿是汗水的臉:“虞將軍,你入濟北城麼?還是率部一路殺去上京?”
虞君樊看著廖清輝的眼睛,只見他眸色被火把照得十分明亮。
單手將緊握的青龍畫戟收還入背,血點落在馬上,虞君樊道:“我要入濟北城。”
廖清輝道:“漢軍大軍在城外,你只能帶千人隨我進去。”
虞君樊挑眉:“這是漢王的意思?”
廖清輝略一遲疑,虞君樊追問:“……還是說……漢王果真已經病的這麼重了?”
廖清輝道:“漢王病得雖重,但漢王年輕,病總會好,我擔心的是虞將軍你。在北地,你就如我的兄長一般,我沒有忘記過;今日,我也是為你好,你知道現在外面怎麼說你?你帶大軍入城,今後漢王會怎麼想?”
虞君樊深吸了一口氣,道:“清輝說得對……”虞君樊抬眼,盯著廖清輝:“可是我不知道濟北的情況,我放在漢王身邊護衛的暗曲,聽說一個也沒活下來,是怎麼回事?”
廖清輝道:“是漢王派去迷惑雍馳的,否則他怎肯傾巢而出?又或他讓這些人退回關隘怎麼辦?”廖清輝想了想,“這樣,我讓典彪來見你。”
說罷,廖清輝拍馬入城去了,過了一會兒,換出典彪趕來虞君樊面前:“末將拜見大將軍!”
虞君樊打量著典彪:“……濟北還好?”
典彪道:“濟北還好,王世子在我們手中,簡氏那些世族頭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