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頭,啞聲道:“漢王遠來,破我死敵,救我嫡子,老夫不曾遠迎,深為愧,今為漢王牽馬!”
廖去疾顫慄了嗓音,喚道:“……父王……”音盡時,眼圈已紅。
古驁騎在馬上,看了一眼廖勇:“聽說江衢王斬了主戰的大將荀於生,可有此事?”
廖勇蒼涼一笑:“老夫錯殺愛臣荀於生,他沒有看錯漢王,是老夫看錯。”
古驁抬目,掃視著萬千注目的江衢軍眾,朗道:“《朝律》曾有詩言,‘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辱是男兒。江南子弟多才俊,捲土重來未可知。’今日,江衢王如是!”
話音落下,一時間江衢軍中眾將大慟,有人甚至喊:“漢王說得好!”
廖去疾含淚翻身下馬,走到古驁馬下,對廖勇道:“我代父王牽馬!”
廖勇緩緩地搖了搖頭,深刻的皺紋攀上了他的原本保養甚好的臉,廖去疾發覺父王好似忽然老邁了許多。
古驁拔劍以誓:“今日,江衢王與世子為孤牽馬;明日,孤必為江衢王與世子報仇!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多謝漢王!”廖勇道。
“多謝漢王!”廖去疾道。
“漢王!”
“漢王!”
“漢王!”
聲音由弱至強,最後匯聚成一聲聲吶喊,響徹了軍陣,響徹了大地。
這時,太陽昇起來了,高懸於空,灑下它的光輝。
這一日,終將記載入歷史,因為後來書中有言:“帝收江南之心,自此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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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江衢的另一邊,荀於生那孤零零的靈堂中,來祭奠的人並不多。
江衢達官貴人這一日沒有一個前來,荀於生掌管郡務多年,門生故吏無數,可是一旦失王寵,江衢世家立即與他劃清了界限,最終來看望他最後一程的,還是許多江衢帳下的寒門官吏。
他們沒有交談,整個靈堂之上,除了家眷悽悽慘慘的哭聲,便是來訪者的靜默。
忽然靈堂中騷動了起來,有人喊道:“是簡璞……山雲書院的院首簡璞來了!”
“簡璞來了?他不是被……”話還沒有說完,言者便有意識地閉了嘴。
就連家眷們都停住了哭,望向門口。
來祭奠的人都像向門前湧去,只見車駕方前,簾幕輕挑,簡璞穿著一身白衣,下了馬車。他的面龐看起來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與白衣配在一起,依稀間倒不似人間人。
眾人讓開了一條道,簡璞目光凝滯地一步一步,緩緩地走進了靈堂,來到了靈柩前。家眷們這才回過神來,哭得更響了。
簡璞聞聲,顫抖了一下肩膀,忙用手抓住了棺緣,嚎啕大哭起來:“師兄……師兄……”
簡璞的忽然出現,讓大家心中的不安終於衝破了沉默,竊竊私語起來:“簡璞不是被囚了嗎?今日怎麼能隻身前來,發生什麼事了?”
“無論發生什麼事……我們以後的日子都好不了啦!他們說郡丞勾結寒門,矇蔽王爺,才讓王爺誤判,以至於輸了此戰。更有甚者,還有人汙衊郡丞,說寒門的人,都是身在江衢心在漢,勸王爺以後不要用寒門之人了。”
“唉……唉……以前也有人這麼向王爺進讒,可王爺是何人?王爺明察秋毫……但這次,王爺卻聽讒言斬了郡丞……不由得不讓人……”
簡璞仍在扶棺嚎哭不止,有人膽子大的,上前拍了拍簡璞的肩膀:“簡先生,節哀。那個……是王爺派人送你來的?”
簡璞一個勁兒地掩袖哭泣,全不理會旁人。眾人無法,只好請來荀於生的遺孀,那娘子走到簡璞身邊,輕喚道:“簡先生,簡先生?”
簡璞這才止住了哀聲,抬起目光看了一眼那娘子,眼睛通紅地哽咽道:“……師嫂……師嫂恕我來遲,我這些天在一個身不由己之處,無法為師兄分憂……才……才釀出此禍事,我對不起師兄……”
那娘子一聽,眼淚又撲撲簌簌地落下來,啜泣個不休。
那娘子的親眷立即催促著那娘子問簡璞:“……那簡先生是怎麼來的呢?”
簡璞道:“今日護衛都撤了,在下就出來了。”
圍住簡璞的眾人“啊——”了一聲,紛紛猜測:“是不是王爺後悔了?”“王爺醒悟了那些人是進讒,所以放了簡先生,一定是這樣。”
簡璞擦了擦眼淚,冷笑了一聲,聲音嘶啞:“那是因為漢王來江衢了。”
眾人更加驚異:“真的?漢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