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恐怕又要遠遠地落在後面。
等行到江畔,和尚將佛珠一撒,一千零八十粒佛珠大了數十倍,如石墩一般連在江面。他一個人負著手,並不走這“浮橋”,而是右腳一點水面,數個騰躍,直達江岸。魏晴嵐也跟著掠了過去,動身前還回頭看看,見常洪嘉戰戰兢兢地踏著佛珠,一步一步往前挪著,慢慢適應了這道天險,這才放心過了江。
那千餘枚巨大的檀木佛珠,色澤沉沉,一動不動地橫亙在轟然而去的江水之中。清澈的江水湍急處如同白練,江流撞在佛珠上,聲如萬鼓齊擂,嘩的濺起數丈高的水花,然後漫天地落在人身上。常洪嘉才走了四五步,半邊布衣就被澆得透溼,竟要時不時抹一把臉,才能看清眼前的浮橋。
就這樣驚險萬分地走到江心,正要加快幾步,江水中忽然出現了一道巨大的黑影,蜿蜒數里,從極深的江底向水面游來,身影越來越清晰,搏擊風浪,湍急的江流也未把它撞偏一分。不到片刻,就看見那黑影衝出水面,身如長龍,通體上下覆滿黑色鱗片,從佛珠浮橋上空躍過,由於身形極長,許久才看見漸細的尾端。
19
常洪嘉只覺一陣難過,這人明明想起了七八分,卻仍選擇困在局中。隨時能堪破迷障,卻時時皆執迷不悟,自己不也是這樣。
和尚僧袖一拂,將手重新揹回身後,只道了一聲:“好。”
魏晴嵐讓出道來,默默地放和尚過去,常洪嘉一步不落地跟在後面,快到路口時,魏晴嵐突然回神,伸手一攔:“你回去。”
常洪嘉呆了一呆,而後才叫了聲:“谷主?”
魏晴嵐滿臉焦躁,用腹語說:“山高路險,我和他畢竟有些修為,你就不用跟來了。”
常洪嘉慌忙接了句:“我無妨!”眼睛裡多了些乞求之色,孰料魏晴嵐語氣之間,竟毫無迴旋的餘地:“回去!”說著,便要動手趕人了。
常洪嘉被他連推幾下,踉蹌退回山道中間,彷彿又回到了孑然一身的日子,人在醫館中拄帚掃雪,遙想鶴返谷中歷歷幕幕,親近之人僅隔咫尺,自己卻不能靠近一步。
那妖怪分明才說過,以後都跟著他,不要走遠了,為何又幡然變卦?
這呆子想到此處,苦笑了一下才道:“谷主,洪嘉能去哪呢?”
魏晴嵐只是不理,背過身,準備同和尚一道離去。常洪嘉不肯作罷,緊跟了幾步,小聲衝他說:“當年,我也是這麼跟著谷主。你乘雲過山,我跟著你翻山,你涉水過河,我跟著你蹈水……”
魏晴嵐的背影似乎僵了一下,頓了頓,才大步向前走去。
他與那和尚身懷異術,腳程極快。常洪嘉片刻不敢耽擱,死死緊追在後,然而隔著長長一段距離,他越是追,距離便越是大,沒過多久,那兩個人就消失在視線裡。
等魏晴嵐下至山腳,忍不住偷偷往回看了一眼,身後葉掃荒山,空無一人,一時之間有些空空落落,沒等細品箇中滋味,就看見一個單薄的身影出現在路盡頭。
魏晴嵐吃了一驚,慌忙往前走去,待把人甩在身後,又忍不住停下來張望。這樣反覆幾次,和尚已甩開他老大一截。魏晴嵐站在路中,遠遠看見常洪嘉趕上來,剛要回頭趕路,忽的看見那呆子走得急了,腳下一絆,栽倒在路上。
那妖怪愣愣地望著那邊,登時走不動了。
常洪嘉這一跤摔得極重,火急火燎之下,還拼了命地想站起來。就在此時,有誰輕輕拉了他一把,那一身墨綠衣袍,再眼熟不過。
魏晴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幾眼,用腹語道:“怎麼出了這麼多汗。”
常洪嘉低頭看了看自己,果然是大汗淋漓,汗溼重衣,不禁狼狽地笑了一下:“許久沒走動,跑得急了。”
那妖怪訕訕站著:“你是不是生氣了?”
常洪嘉搖搖頭,見魏晴嵐有些不信,竟是笑了一下。
魏晴嵐皺著雙眉,用腹語低聲道:“你笑什麼。”
常洪嘉聲音放得極輕:“適才追在谷主身後,突然明白過來。”
他見那妖怪瞪大了眼睛,一副不說清楚便不罷休的模樣,於是輕聲續道:“迦葉寺大火那年,洪嘉年紀尚幼,腿短腳短,之所以能跟得上谷主,也是……谷主在等我吧。”
魏晴嵐霎時間連退幾步,急急背過身去:“胡說什麼。”不知為何臉上似乎有些發燙,遮掩了一陣,又用腹語連說幾遍:“胡說,胡說八道。”
常洪嘉嘴角稍稍翹了一下。
“和尚先走了一步,我一會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