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的嘴角流出了鮮血,汗水從額頭流下,穿過眉毛掛上了密密的長睫,像是晶瑩的淚珠。
“陛下,需知……世上只有一種鬥爭是……可以不擇手段,卻不會受到……指責的,那……。便是軍事鬥爭。大家……都在為了國家的生死存亡……而拼命努力,那些禮儀……道德能講則講,不能講 ……也只能丟棄。作為戰爭的主要決……策者,勝也好,敗也好,陛下在……抱怨什麼呢?”
蘇凌吃力的把話說完,宇文熠忽然做不下去了,全身癱軟地伏在蘇凌身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接著坐起身來,解開蘇凌的雙手,仔細為他穿好衣物,便抱著膝蓋一言不發地出神。
“那你口口聲聲說過的那些話呢?你說你愛朕,這些也都是為了軍事鬥爭信口開河?”
宇文熠浮現出疲憊之色。
蘇凌不答,默默把頭轉向一旁。
“朕剛才都幹了些什麼?真是混蛋。朕只是不敢承認,凌,朕離不開你。朕千里迢迢來找你,其實不是來問罪的,是來投降的。”宇文熠把額頭放在膝蓋上,聲音平穩,沒有刻意地煽情,也沒有絲毫的遲疑。
蘇凌只是又微微向一旁讓了讓,好像沒聽見他在說什麼。
宇文熠苦澀地一笑:“朕也知道,經歷了那麼多的傷害,這話實在沒有什麼說服力,但那是真的。只要你跟朕回去,你過去做的那些事情,朕都可以算了,你不願意住在宮裡,那就不住好了,你不想當男妃,朕回去就把芷竹君的封號廢掉。朕……是愛你的,即使你做出了那樣的事情還是愛,朕不想再騙自己了。”
蘇凌終於轉過臉:“倘若我說不願去閎都,陛下會放了蘇凌麼?”
宇文熠嘴角有些微的顫抖,直直看著蘇凌,良久才說出兩個字:“不會!”
蘇凌一笑:“那陛下還問我做什麼?只不過,難道陛下就不怕我再為了大夏禍害大燕麼?”
“為了大夏?”宇文熠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大夏那些老百姓那麼罵你,你還為了他們?”
“百姓並不知情,他們討伐叛徒有什麼錯?”
“那肖浚睿呢?他難道也不知情?”
蘇凌吸了口氣,這才緩緩答道:“他是大夏的皇帝,但他並不是大夏。他,有他的責任,有他的道理。”
“道理?你倒是說說有什麼道理?”宇文熠冷笑起來。
“他是皇帝,自然有他的責任,他這樣做也是為了維護國體,維護民心士氣,如果換了你,難道不是一樣的麼?”蘇凌閃過一絲微笑,嘲弄地看著宇文熠。
“國體?民心士氣?”宇文熠哈哈大笑,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都是狗屁。就算他維護了你導致國家丟了點顏面,讓軍民感到沮喪,但這些都不是什麼挽回不了的事情,但他卻選擇了犧牲你。”
“你說換了我會一樣,告訴你,除了關係我大燕的生死存亡的大事之外,為了你我什麼都可以犧牲。我雖是大燕的皇帝,大燕卻不是我一個人的,他是先帝們辛苦創立的國家,更是千萬大燕子民賴以生存的家園,我沒有權利犧牲他們。但除此一項,包括我的生命和那個什麼狗屁的國體在內的一切,我都可以為你犧牲。”
蘇凌驚呆了呆,旋即哂然:“陛下,你說的是大燕,不是大夏。大燕國富民強,兵精馬壯,根本不缺這個。但大夏不同,尤其那些失陷地的老百姓,十年來受盡欺凌,對他們來說,尊嚴比生命還要重要。”
宇文熠不想再談論這個話題,握住蘇凌的手柔聲問道:“凌,告訴朕一句真話,你愛過朕麼,真心對待過朕麼,哪怕是一點點?”
聽到這話,蘇凌一驚,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向著宇文熠戲謔地地勾起嘴唇:“愛?呵呵,陛下,你……你只是個孩子而已。”
宇文熠也不生氣,拉起蘇凌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孩子有什麼不好,孩子的愛不是比成年人更執著更單純麼?凌,給朕一個機會,朕知道自己過去孩子氣,傷害了你,朕願意用一生一世來補償。”
蘇凌依舊笑著,悲傷而決然。
宇文熠忽然整整衣冠,神態端莊地面對著蘇凌:“凌,朕還想問你一句話。反間計也好,美人計也罷,策反也好,獻假圖也罷,這些都是為了大夏所做的,宇文熠作為大燕的君主是該承受這樣的後果,你對我都可以無愧。但宇文熠不僅是大燕的君王,還是一個人,一個對你痴情一片,一個愛你信你的人,一個被你騙得體無完膚的人,對待一個作為普通人的宇文熠,你對你的所作所為難道也可以無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