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那為什麼眼底下有黑圈呢?”凌琰好奇的嘟噥,又抱怨道:“父王昨夜都沒有睡,吵得兒臣也睡不好。”
吳桑低聲提醒道:“殿下,劉將軍已經在等著了。”
等吳桑走了之後,內侍小心地開口:“陛下,奴才伺候您早膳?”
內侍等了一會,見皇帝不說話,又飛快抬頭看了一眼。
只見皇帝的目光一直尾隨著吳桑遠去的身影,威嚴獨斷的眼眸中竟流露出脆弱、受傷的情緒。
內侍心中一提,閉口,悄然退到了一邊。
“吳桑,這是你上次說起,你師孃一直在找的紙草葉,只有京郊芬蘭山上才有的。朕命人找來了。”
“不用了,陛下,師兄上次已經找到給師孃捎過去了。”
“吳桑,御膳房翻新出了幾個糕點的花樣,你喜歡甜食,來嚐嚐。”
“多謝陛下,臣今日約了禮部參贊,要走了。”
“吳桑,這是上次讓裳司房合著你的身材裁做的春衣,你試試。”
“陛下,蜀地絲織,只獨供皇家,臣不能收。”
“吳桑,天色都晚了,不如就在這裡留宿吧。”皇帝溫言挽留。
吳桑起身,眼皮子都不抬,只行禮道:“多謝陛下厚愛,外臣留宿內宮與禮不合。”吳桑停了一下,就接著道:“臣以往恣意行事,恃寵而驕,請陛下恕罪。”
恣意行事,恃寵而驕,朕是多麼希望你還能這樣啊。
面對吳桑一次又一次的拒絕,皇帝明明已經想得心口都發痛了,卻還是裝作寬厚模樣,點頭道:“行,天色晚了,讓奉安送送你。”
奉安提著三色琉璃的風燈送吳桑出宮。
天氣漸入□,地面也帶上了溼滑,奉安走著路,一個趔趄要跌倒了。
身後的吳桑扶住了他,道:“奉總管,沒事吧?”
奉安站直了,擺手道:“老奴不礙事,勞吳大人了。”
奉安又絮絮叨叨道:“這年紀大了,身子骨就不如從前,一入春,潮氣重,骨節就犯疼,不靈便。”
吳桑道:“吳桑以前骨節曾經斷過,師孃給我用了半年的藥膏,才能夠站起來。此藥有合骨生肌之效,明日帶進宮給總管。”
奉安腳步一停,站在原地。
跟在他後頭顧著說話的吳桑差點也撞上去了。
“吳大人。”奉安回身,道:“您對老奴尚且如此關心,為何對陛下總是如此不上心呢?”
“奉總管,這不一樣——”
“陛下和吳大人的事情,本來就不是奴才可以置喙,可是老奴打小伺候陛下,揣測聖心是不敢,可是這陛下對吳大人的那份好,老奴是從未見過的。”
奉安的聲音壓低了一些,道:“吳大人注意到麼,陛下與您同桌用膳,哪次不是覷著大人的神色,大人一皺眉,陛下的眼神就有些亂。這桌上凡是大人夾了沒有超過三次的菜,第二日還能上御桌嗎?”
吳桑看著奉安沒有說話,一雙丹鳳眼在夜色中閃爍如星。
奉安的身形一轉,又走在前頭領路。
閒話家常一般,道:“老奴知道那副畫像在吳大人的心中留了影,氣不過。可是陛下畢竟也是一國之君,吳大人處處拂陛下的面子,奴才們都看著,也覺得有傷尊體。況且,貴為君王,不能言說的苦衷只怕比咱們還多。畫像是死的,吳大人聰明剔透,陛下對您用心難道看不出來?”
吳桑覺得眼前這一幕有些熟悉,似乎很久以前,也有一個人這麼暗著替另一個人求情,模糊的身影幾乎要重疊一般。
正低頭思索著,聽見奉安的聲音:“吳大人,宮門到了,奴才就送到這了。”
“陛下,家母遺訓,七尺男兒,決不能行孌寵之事!”
“天雲地水為證,我齊湉今日在此起誓,來生來生若再與凌載相遇,寧可永墮畜生道!”
“陛下,臣要的不是孌寵!”
“不,不,別走!別走!”皇帝驚懼地大叫,從噩夢中驚醒。
這許久都不曾光臨的噩夢,終於又在體內伺機而動,盤旋上來了。
冷汗沉沉,溼透了寒衣。
接過內侍遞過來的毛巾,發現內侍在一旁抖得厲害,也沒心情發作他,只吩咐下去。
內侍如臨大赦般退下了。
皇帝指尖拂過身側的五福如意金絲枕。
柔滑鬆軟的枕頭,十幾日前,吳桑還枕著它,躺在自己身側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