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部分(3 / 4)

小說:長安古意 作者:低訴

歸你管?”兩人彼此心照不宣,上官婉兒只是淡笑點點頭。

不一時有宮女出來引著太平和薛崇簡進去,今日不得生火焚香,雖已到煦暖陽春,殿內卻水靜煙沉,一股幽涼撲面而來。太平帶了薛崇簡上前跪下,口稱“陛下萬年”。薛崇簡將一隻罐子放在身旁,規規矩矩以手加額,行了三叩首之禮。他這三個頭磕得甚是結實,次次觸地有聲,全不似往日小雞啄米般一點而起。

皇帝放下筆,一怔笑道:“他這是怎麼了?”

太平忙道:“這小奴才上次被娘教訓,近日來一直被我關在修書院裡思過,想跟娘請罪,又怕娘聖怒未息,不肯見他。”皇帝淡淡道:“朕要跟你們置氣,早就氣死了。都起來吧。”

太平站起身走到皇帝身邊,薛崇簡卻仍是跪著,將那罐子拿起來緊緊抱在懷裡,膝行兩步到皇帝面前。皇帝詫異道:“那又是什麼寶貝?”太平笑道:“昨晚他跟我說,怕今日寒食,阿婆吃冷食不舒坦,把一罐剛熬好的杏花香麥粥拿被子捂了,在懷裡抱了一夜。”

薛崇簡膝行到榻前,將那罐子恭恭敬敬放在案上,又叩首道:“孫兒思想起自己的荒唐行徑,很是內疚惶恐,以後定然再也不敢了。還求阿婆看在阿母面上,莫要再生花奴的氣。花奴以前年幼無知胡作非為,也未在阿婆膝下侍奉一日,實在是不孝之至,罪該萬死,阿婆身邊的人把阿婆侍奉的好好的,阿婆什麼也不缺,花奴能想到的,也只是為阿婆暖這一罐粥……”他一邊叩首一邊嘟嘟囔囔地說,也不知是哪句話感動了自己,說到後頭,竟是哽咽起來。

皇帝觸了觸那罐子,果然還溫熱,她凝望著在她膝下叩首的孫子,見他幞頭的展角兒住還夾著兩片桃花瓣,想是路上飄下的,忽然撲哧一笑。她伸手將薛崇簡的下顎抬起來,見他俊秀臉龐果然清減不少,往日澄燦若星的一雙眼睛又紅又腫,如玉面頰上真還掛著兩顆救急珠淚,帶得鼻頭也紅紅的。薛崇簡今日應景兒著一身翻領缺胯的綠羅春衫,腰間銀裝烏皮蹀躞帶,掛一串子花裡胡哨的寶鈿銀裝蹀躞七事,他一叩首就叮叮噹噹亂響。這身淺嫩色妝扮,倒是襯得他幼小許多。

薛崇簡怯生生抬起來頭望了皇帝一眼,這般仰望上去,愈發顯得皇帝寶相威嚴,他驟然又想起那日受杖時的情景,不由打個寒戰,也不掩飾,索性又扁著嘴低下頭去。

皇帝笑道:“看來一頓板子,倒真能讓你收斂些,你娘從前還是打得太少。”薛崇簡滿腹委屈,哽咽道:“花奴以後是真的不敢了……”皇帝笑著摘去他幞頭上的花瓣,道:“罷了,以後再犯,朕再打就是。”她將腕上一串紅珊瑚佛珠褪下來,牽過薛崇簡的手給他套上,薛崇簡忙道:“謝阿婆賞賜。”他將那串珠子捧在掌心,閉了眼口中喃喃有詞,皇帝道:“你又鬧什麼玄虛?”薛崇簡睜開眼正色道:“花奴禱祝佛祖,讓我以後莫要再惹阿婆生氣,莫要再挨板子。”

皇帝被他逗得笑起來,道:“你自己管不住自己,白禱祝佛祖有什麼用?”皇帝本也不喜冷食,早起並未進多少膳食,見那粥是熱的,倒也歡喜,命宮女傾出些來飲了一碗。她正和太平閒話,內侍進來稟報:“李昭德求見。”

皇帝微微蹙眉,望了太平一眼,將碗放下冷笑道:“煙火可滅,心火難熄,他連今日都耐不得。叫他進來吧。”太平道:“娘要見大臣,女兒就帶花奴出去了。”皇帝道:“你就不想聽他說什麼?”太平櫻唇微顫,顯然母親在懷疑自己,不敢再說話,默默垂下頭去。

不一時便聽到腳步聲,李昭德隨著內侍進來。他身材原本高挑,為人又飛揚豪邁,即便是在九五之尊前,走路依然昂然闊步,衣袂當風。他來到殿心跪下叩首:“臣李昭德蒙陛下聖恩,准許休沐,今病情已愈,心戀天顏,特來請示聖躬安。”

皇帝望著李昭德,雖也微帶笑容,目光卻全不似方才對女兒外孫的柔和。她冷然道:“朕安,眼下且死不了呢。倒是李卿,太醫說你是憂思過甚的病,一年內勞碌不得。你不妨回去靜心將息著,要是朕的股肱棟樑操心操死了,天下人該說朕不懂得養士了。”

皇帝語中句句暗含譏刺,李昭德抬起頭來,神情倒是一貫的坦蕩從容,道:“人之病可緩而靜養,國家之病卻需急下針砭,臣不敢惜一己之身而誤陛下。”皇帝笑向太平道:“原來朕的大周已病入膏肓,行將亡國了,你可知是誰要亡朕的國麼?”太平面色慘白,顫聲道:“女兒不知。”

李昭德道:“誰要亡大周市井小兒皆知,陛下又何必問公主!”皇帝鳳目熠熠生輝,喝道:“市井小兒說什麼!”李昭德亦大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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