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部分(2 / 4)

小說:長安古意 作者:低訴

春草,高柳鳴禽,正是風遲日媚的早春晴好天氣。他知道自己終是痴心妄想,以為皇帝事過而善心生,會留一念慈悲,讓自己就如這牆邊草芥一般,也能沐浴一分春光。他還妄想過些日子,他的身子全好了,正是千花百草爭明媚的春風上巳天,他能陪花奴騎馬去探一探青山深處。原來這春光普照萬物,卻唯獨與他無關,果然是時世不與人同,故春非我春,冬非我冬。

李成器見那一片煦暖日影,照耀得滿院如鋪了淡淡金箔一般,卻被廊下屋簷阻在竹簾之外,將這屋內屋外隔絕成兩重天地。他身上一陣發冷,焦灼地在室內搜尋,終於目光定在那幅圖畫上,那裡斜拖的淡淡山水,剛剛聳立起的亭臺樓閣,垂楊煙柳,以宛轉多情的神態等待,卻再也等不來遊春的人。他告訴花奴留著春光待明年,卻不知是歲歲年年人不同。

他急得抓著自己的粗劣麻衣,顫聲道:“姑母,可否,可否等一等,等……等我畫完了這幅障子……”他望著太平悲憫的眼神,覺得自己的理由甚是荒唐,卻又難以禁住心中的留戀。他沒有更好的理由,他只是不捨,不捨這寂靜的山水,和那沒有歸來的人。他忽然覺得滑稽,想起薛崇簡今日對他說得那一卦,入於幽谷,三歲不覿,這世上竟真有這等奇巧之事。他終於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哀懇道:“再等一日,好麼?不要,讓花奴知道。”

章懷太子李賢的三子自文明元年入宮,光順、守義皆被皇帝鞭殺,僅存的守禮日受笞楚,已十餘年不出庭院。

作者有話要說:'1'鄭玄:“鳳皇之性,非梧桐不棲,非竹實不食。”

'2'出自詩經《七月》

'3'唐代立春日大家把各種新生的鮮嫩蔬菜盛放在盤中,互相饋贈。杜甫《立春》詩云:“春日春盤細生菜”。

'4'康樂(謝靈運)每對惠連(從叔謝方明之子),輯得佳語。後在永嘉西堂,思詩竟日不就。寤寐間忽見惠連,即成:池塘生春草。故云:此語有神助,非我有也。——《南史·謝惠連傳》

作者有酒了,全然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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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三十六、北堂夜夜人如月(下) 。。。

薛崇簡去柳芊芊家踐行,一干舊友見了難免飲酒玩耍,歸來已到月上時。他揭開簾子進得內室,見李成器正跽坐在鋪席上伏案畫畫,案上的纏枝蓮花香爐中散發出味道極淡的九和香。薛崇簡喝多了酒,腳步未免有些不聽使喚,他踉蹌兩步上前,順勢坐倒在李成器身邊,偎上去道:“你的腿還沒好呢,別這樣坐。”

李成器抬起頭,見薛崇簡雙頰酡然醉態可掬,心中一酸又是一鬆。他雖在一筆一筆描著山石草樹,心中卻在隨著無聲滑落的沙漏默默計算,他與花奴相聚的時候,少了一分,又少了一分。他盼著他立刻歸來,卻又恨不得將時光與這沙漏一起堵上,若是能永遠這樣等下去,該多麼好。現在花奴回來,並且醉了,就看不出他神情的異樣,可以免了被花奴窺探出了真相、淚眼相對的結局。

李成器笑得一笑,將畫筆放在筆山上,緩緩伸直痠麻的雙腿,道:“小時候跟著先生學畫,他們便教我跽坐,現在若是胡坐,就畫不出。我這等呆板無趣的脾性已經長在骨頭裡,趕不去了,這些年讓你也受了許多侷促委屈。”

薛崇簡為李成器捏著膝骨,笑道:“除了那姓宋的老頭打我屁股,別的倒沒什麼。”李成器望著薛崇簡茫茫然的醉容,想起他方來東宮上學時,尚是稚齡童子模樣,頭髮覆額扎個小揪兒,肉呼呼的小臂小腿上繫著金鈴,張開臂膀叮叮噹噹朝他跑來,那聲音還在耳旁,卻原來已經隔了十載青春。這十年來,雖有種種愛別離求不得,但有這個人在身邊,還是讓他有勇氣能活下去,今後的十年、二十年該是怎麼過的?是不是每一日都如在推事院中一般,天地為爐,陰陽為炭?

他拿出巾帕來給薛崇簡擦了擦臉,又將自己的手爐加了兩顆香球,放進薛崇簡袖中,為他驅除身上酒氣。又問他:“要不要拿醒酒石來?”薛崇簡道:“我嘴裡乾渴,想喝一點酸梅湯。”李成器忙吩咐宮女去取。

薛崇簡看了一眼案上的圖畫,尚有幾棵柳樹只勾了樹幹位置,未添枝葉,光禿禿地與背後青山綠水相襯,甚是突兀彆扭,笑道:“你這麼五日畫一樹,十日畫一人,今年這畫屏左右是等不得。不如過些日子,我們去長安轉轉吧,你不是一直想去麼?”李成器一呆,嘴唇囁嚅兩下,不知道該如何答他,薛崇簡道:“我知道,你還要為舅母守孝,我們去長安也睡地鋪不行麼?天上就這一片月,在哪裡守孝不是一樣的?何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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