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猛扯小莫衣袖,威脅道:「你要學了那些噁心的東西,我就再也不理你。」
小莫當然想也不想就拒絕。
熱火朝天之際,總有悠然自在的人。
白少情寫好解藥配方讓眾人忙和,自己悄悄踱到殿外。
日西斜,景色正好。
山下,垂柳綠否?
他緩緩沿著後面的小林走著,雖看似悠閒,卻絕不自在。
他的心很亂,比任何時候都亂。
「你來了?」他終於忍不住開口。
山風輕掠,沒有人回答。
「我知道,你就在附近。」白少情停下腳步。
「讓他們知道你在山上,你以為你能逃得掉?」他冷哼。
橫天逆日已練了有些火候,他相信江湖上沒人能無聲無響地待在他附近。司馬繁不行,封龍?恐怕也沒這個本事,他畢竟受了傷。
白少情集中耳力,所有動靜變得清晰,風在樹梢間掠過,螞蟻在地上忙碌。
剛剛察覺到的呼吸聲,卻再找不到痕跡。
「你再不出來,別怪我動手。」他的聲音更冷,臉色更沉。話音剛落,人已像一支箭一樣掠了出去,一掌擊在對面的樹幹上——唯一足以藏人的地方。
樹幹轟然震動,散下無數綠葉。
樹後空無一人。
白少情挺直的身軀,忽然顫溧起來,抖得如剛才被他擊中的樹幹。他的膝蓋發軟,他的頭皮發麻,他的眼簾似乎驟然不肯再聽他的使喚。
一股寒流包圍了他,從頭到腳,一絲頭髮也沒有放過。彷彿遭遇了極可怕的的事,俊美的臉完全因為恐懼而扭曲了。
倒地前,他拼盡最後一口氣,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封龍,別對我用淋漓…」未說完,眼前黑影忽現,他已經栽進一個人的懷裡。
這個人的動作很快,他接住白少情,掏藥丸,捏開白少情的嘴,扔進藥丸,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
同樣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白少情的膝蓋不再軟了,頭皮不再發麻了,他的眼簾重新聽從大腦的指揮。而在他睜開眼簾的同時,他的手掌已經狠狠按住在擁抱著他的人胸膛上。
封龍毫無防備地受了當胸一擊,悶哼一聲,後背重重撞在樹幹上,「哇」一聲吐出一口鮮血來。
抬眼時,白少情已站了起來。
白衣飄飄,如雲中神仙。明昧皓齒,睛若點漆。
封龍靠在樹幹上,又咳出一口血。
白少情偷襲成功,卻神色落寂,「這一掌我用了五成的功力。」
封龍微笑道:「你的功夫大有進步了。」
「你要不是受了傷,絕不會避不過這一掌。」
封龍點頭道:「不錯,我不是不想避,而是實在避不過。」他又開始笑,「捱了這麼一掌,可不是好玩的。」唇邊的鮮血滴淌了下來。
白少情嘆氣,「稍微有點江湖道義的人,都不會下手殺一個被偷襲重傷的人。」
「可我是人人得而誅之的封龍。而你…」封龍道:「你不是一般的江湖人,你是橫天逆日的傳人,是我的小蝙蝠兒。」
這「小蝙蝠兒」四字,聽在白少情耳中,異常戳心,像四根可惡的刺。
「我、要、殺、你。」白少情一字一頓道:「從拜師那天起,我就告訴過你,我要殺你。不過…」
封龍截道:「不過我們畢竟師徒一場,你怎麼也該給我一個臨終前的願望才對。」
白少情璨若星辰的眼睛盯了封龍許久,吐出兩個字:「你說。」
他已運起真氣。
他垂下眼角,看了看自己白皙的掌。
只要封龍說出任何花言巧語,只要他說出任何可恨的話,他就要用一掌結束封龍的生命。其實,不管封龍說什麼,都會是讓人覺得可恨的話。白少情不得不一掌了結了他,就像他從很久以前就想做的一樣。
機會難得,他要殺了封龍,痛痛快快的。
受夠了被人玩弄於股掌,受夠了回憶和思念,受夠了絲絲入心入肺的不安和憧憬,受夠了夢中的瀑聲蝶影。
不管封龍說什麼,白少情的掌都會拍下去,像拍那方才的樹幹。
「有話快說。」他的掌已經微微提起,甚至他的臉,也因為血氣上衝而微微紅潤。
封龍的語調很平靜,還是那般沉穩,暖暖的,似乎能潛入人的心窩,然後從心窩深處傳來回響。他看著白少情,柔聲問:「是白少禮?還是白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