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得讓他又打了個寒顫。其時,本來只是初秋而已,只應有微微涼意,為什麼會有這種寒澈入骨的感受。
一陣輕風拂過,滿樹黃葉,飄然而下。趙構一手扶在樹幹上,心想一定要多種些終年常青的樹木,這風雨飄零的景象,他不想看,也不忍看。
雨絲綿綿,給他的發上鋪上了一層細細水珠。
李忠侍立在他身後,彷彿也被這平靜背後的不安所感染。
忽然似乎聽到有什麼聲音,打破了那與秋的蕭瑟如此合拍的雨聲。是清朗如龍吟的聲音,利器破空的聲音。
趙構內力精深,天下難逢敵手,要聽十丈內的動靜,哪怕一片樹葉落地也休想逃過他的耳朵。可他此時又聽到一種聲音,那聲音很輕,輕得連他都幾乎察覺不到。
是兵刃刺入血肉的聲音。
趙構回頭注視殿門,本來深碧色的窗紗上,卻有一點點紅色。是誰在碧紗上繪上了如鮮血般的紅梅?這紅梅,又為何鮮豔欲滴?是的,是欲滴,一滴滴滴將下來,紅梅竟化為鮮血。一瞬間,他連行動的意識都遲緩了。
推開門,面前的景象雖然駭目,但趙構卻覺得並不感到意外。是因為這一刻早已在意料之中?
秦夕照手中握著劍。光華如月,寒氣逼人,正是自己贈予他那把承影。秦夕照雖然清高,但畢竟是習武之人,對寶劍實在喜歡,就一直留在身邊。趙構送到他府上的別的東西,一般都是退了回來,弄得趙構好氣又好笑。
劍身上沾滿了鮮血,卻不是他自己的血。
顏妃已倒在地上。她大睜著眼睛,嘴角卻似掛著一絲笑容,笑得有些詭異。左胸上,殷紅一片,浸溼了衣襟。
趙構衝上去扶起她,叫道:“母親!……”隨即住了口,顏妃已然氣絕了。趙構回頭看著秦夕照,眼中充滿了不相信,“為什麼?”
秦夕照的眼神空空茫茫,裡面已然什麼都沒有。
趙構又驚又悲又痛又怒,母親的死,讓自己如何面對天下人?思及此,一掌向秦夕照劈去。這一掌用了十成力,秦夕照雖然恍恍惚惚,但還是下意識地出掌格擋。倒退幾步,一口血噴了出來,染紅了他衣襟,也染紅了他左手緊握的一卷畫軸。畫軸顏色甚是古舊,想來已有相當年月。
趙構目光也落在那捲畫軸上,心念一轉,正欲搶奪,卻見畫軸粉碎,化為片片,彷彿滿天白蝶,翩翩而舞。
秦夕照已以內力毀去了畫軸。
碎片有如白雪,落在他的發上,肩頭上,衣襟上。他的容顏,蒼白如遠山冰雪,那雙眼睛,卻如墜落了的星辰,已無昔日的光彩。
不過一個時辰,好像他人都已經死了一半了。
趙構很不合時宜地如此想。他覺得自己實在不孝,這時候居然還在考慮秦夕照的心情。
怒瞪了秦夕照一眼,趙構一手奪過他手上長劍,身形如電射出,在殿外轉了一圈,承影到處,太監宮女還未看清寒芒,便已斃命。一轉眼他又回到殿內,總管太監李忠已驚得面無人色。
“馬上在天牢裡找一個死囚來,便說是行刺太后,同歸於盡。”
李忠未想到今日還能逃得一命,顫抖著應了一聲,便欲退下。
“小心你的嘴巴。”
李忠撲通一聲跪下,道:“奴才什麼都沒看到!什麼都……”
趙構冷笑一聲,道:“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究竟看到什麼,朕會看著的。”
李忠臉如土色,趙構心狠手辣他怎不知,只驚得不住磕頭。
趙構走到秦夕照身前,眼中似要噴出火來。“你千不該,萬不該,殺了我母親。你難道不知,這是千刀萬剮,誅連九族的大罪?!”
秦夕照居然笑了。這是自趙構進房後他的第一個表情。那一笑笑得滿是諷刺,和怨毒。以及一種無法形容的……絕望。“九族?好,皇上,我就等你來誅。”
承影劍含怒而出,一劍洞穿他右肩,直釘入牆壁。
“我現在,不要你的命,我要知道,為什麼。”
秦夕照一伸手把劍拔了出來,只見鮮血狂噴。“我……永遠不會告訴你。”再也支援不住,暈了過去。
趙構還不解恨,一腳踹出,他何等勁力,要不是不願就此要了他的命,早已踢得他筋骨盡碎。喝過李忠,道:“送他到朕寢宮,調御林軍嚴加把守,絕不要讓他出殿一步!”
李忠暗叫不妙,道:“回皇上,寧王武功高強,如他硬闖……:”
趙構怒喝道:“他硬闖,就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