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不忍再看小德子可憐兮兮的樣子,轉身便走。
白中透紅的衣襬迴旋,僅留下海天霞色的羞麗餘影,小德子呆呆地佇足好一會兒,終於用力地跺腳,翻出一套明雪衣平日穿著的團領窄袖黃袍,邊向門口走去,邊自言自語。「叫誰好好呢?一定要找個機靈一點的……扮得要像。」
「扮得要像誰?」
小德子順口答道:「像皇上。」一答後,不由得渾身一震。
陽光透窗照拂,地上落著幾個淡淡的影子,小德子剎時汗流浹背,身上重重衣衫都溼得可以擰出水來。
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渾身發抖地抬起頭來,但見幾個太監、宮女擁著一個頭插鳳簪金步搖,身穿鋪翠圈金霞帔,柳眉倒豎的中年美婦就站在殿前。
絕望的陰影籠罩明前,小德子「怦!」地跪在地上,額角緊緊地貼著磚頭,拼命叩拜起來:「奴才叩見太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豔陽穿蔭,庭園深深,一把拔尖的男音自'寧春院'後的小院房內傳出。
「鐵軍,你是不是瘋了?你明知道百節蛇毒性驚人,竟然還要在那小子面前充英雄!足足拖延一個時辰才叫狼影送你回來找來!」
剛自昏睡中清醒過來的呼延鐵軍壓下濃眉:「沒事就行了。」
站在桌旁,戴冠,穿著欄衫,長相白淨,眉清目秀的美男子一邊收拾醫箱,一邊說:「若不是你先服下'冰心玉露丹',再加上我的醫術,怕不早就去見閻羅王了!」
「木爾爾,我知道了,別煩了!」呼延鐵軍揮一揮手,打斷他的說話。
聽出他語氣中的厭煩,木爾爾只得往口,但半晌後,又忍不住再次線開薄唇。
「當初我們來江南只打算留一個月,後來,得知南國後宮中竟有嬪妃派人到這妓院來找男人,你說要嚐嚐南國皇帝的女人是什麼滋味,這……這也罷了!只是既是細作說那女人都死了,我們實在不應該再延誤歸期。」
垂首,看著臂上已經包紮好的傷口,呼延鐵軍沉默不語,木爾爾所言甚是,他的確該走了,不過……一張柔美無邪的臉孔倏然躍上眼前,在呼延鐵軍平靜的外表下,滿心紊亂。
「我們留在這裡已經三個月了,軍中不可一日無主,而且姨夫已經來信催促幾次,我們再不回去,只會令姨夫牽掛。」
木爾爾再次進言,呼延鐵軍亦知他所言極是,沉著臉細想半晌,終於頷首。
「好吧!後天出發!」
一聽他終於願意離開,木爾爾立刻鬆一口氣,「我去吩咐人準備行裝!」
「等等。」呼延鐵軍叫住他,吩咐道:「除馬匹外,再準備一輛馬車,內鋪錦毯,要舒適。另外買幾斤蜜餞乾果和一些小玩意放在車上。」
聞言,木爾爾不由一愣。「鐵軍,你……你不是想拐走人家的孩子吧?」
笑著勾起唇角,呼延鐵軍毫不在乎地反問:「是又如何?」
「那小子雖然舉止稚嫩,但觀其衣飾談吐,一身貴氣渾然天成,絕非尋常富賈之家可以培養出來的,帶著他,只怕我們回不到北方。」擰起眉尖,木爾爾在意的並非呼延鐵軍的所作所為,只擔心會影響他們的歸程。
「你多慮了!」呼延鐵軍隨意擺一擺手。「我已經問過,他爹孃已死,家中由他爹的正室當家,即使他不見了,我想他家中也不會很認真去找。」冷冷一笑,他心忖:即使找又如何?只要他帶著那小人兒渡過長江,縱有千軍萬馬,亦難以奪走他的一根頭髮。
木爾爾努努唇說:「人家願意跟你走嗎?」
虎目倏地射出懾人光芒,呼延鐵軍沉著嗓子說:「怎麼輪得到他不願!」是他先來招惹,撩動一潭情湖,自已既已心亂,就絕不容許他有逃脫的可能。
由他言詞間透露出的堅決令木爾爾暗暗咋舌,張開薄唇,正要說兩句風涼話,外面忽然傳來一陣環佩叮嚀聲響。
兩人同時壓下眉頭,房門已被猛然推開,一陣甜香迴風急掠。
「鐵郎!鐵郎!」伴隨著清脆的嗓音響起,長髮飄揚,雪白而微紅的身影向床上撲去。
呼延鐵軍壓著濃眉:「你怎麼來了?」受傷的右肩不自覺地向後一偏,用身體擋去他的視線。
「我……」站在床邊,明雪衣正要說話,眼珠一轉,這才看見房裡多了個長相清秀的青年,彎眉立時一蹙:「你是誰?」
「咳!」木爾爾乾咳一聲,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尖尖的手指指著他,明雪衣偏頭,看著呼延鐵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