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暴雨。
老八你好大的膽子!
你竟然、竟然敢擅作主張!
你竟然弒殺親子!你竟然敢謀害皇嗣!
皇帝想到這裡很快停住,這本是他計劃之中、謀算之內的事。老八身懷孽胎無顏示人,無論如何都會閉門養病;無心再在朝堂之上興風作浪。
這是好事。
皇帝這次沒有忽略自己異乎尋常的憤怒與心煩意亂,他用了從入夜到天明的時間;終於說服自己這都是因為老八的瞞天過海欺瞞天聽給惹的。
老八,你早已身不由己;哪裡還容得了你自己做主?
這個孽種怪胎縱使要殺了溺了也是全憑朕一句話,要生下來還是一碗落子湯也是朕說了算;你好大的膽子。
皇帝一腔怒火無人發洩。
惹他怒極攻心的人遠在京郊;有心召回宮裡一頓狠罰但也不得不有所顧忌,老八本就一副破敗身子,聽說落胎需用大量傷陰之物,如今更是碰之即碎,還是扔得遠遠兒的眼不見心不煩。
可恨老八心狠毒辣,平日裡假仁假義重情義朝臣磕頭託情苦澀就能心軟,怎麼輪到自己親生就能下這般狠手?定是他尚未甘心情願的緣故,只要跟朕有關老八必然收了偽善嘴臉油鹽不進。
說起來皇帝也算有自知之明。
剛剛被押解回京革去爵位的胤俄立時成了皇帝發洩怒火的最佳人選。先前恩愛纏綿時許下的承諾被怒火一衝一擊化為烏有。
老八想讓朕對上隆科多而得以苟延殘喘暗度陳倉,朕怎能如你所願?
你對著朕的龍嗣下手,朕何不撿著你最放不下心的人來回禮?
老十抄家是免不了的了,老九也別想獨善其身。
皇帝當下放手豪書,將年前老九在西寧妄自稱為‘九王爺’的事情翻來覆去再炒一遍,胸中憤懣皆做筆下千言萬語,連昔日聖祖在時私藏毒藥之事也論說成不明大義,不知忠孝。兜售小恩小惠,不識大理,不懂人道,牲畜一般卑鄙,得一絲人心而已。伊等卑汙,何能成功?
手諭寫好,皇帝猶覺不夠,當下命人謄抄一份送去圓明園當眾念給老八聽,另一份由都統楚宗快馬加鞭直送西大通,當面訓誡允禟。
第二日宣政皇帝在朝堂上再責八王一黨,提及他登基伊始,京畿饑荒,允禟攛掇允祉、允祺、幾個買米囤積,不許發售,致使米價上漲,一觥米能賣八兩,百姓無以為食。老九這樣行事,難道不是居心叵測意圖激起民變,動搖國本?最後還是朝廷發倉米二十萬觥,廉價賣給百姓,並准許變色黴壞的米出城呢,才勉強得過危機。
皇帝講到心酸處,當廷眼眶發紅聲音梗塞。明顯是被連累遷怒的允祺,與並不算完全無辜的允祉只能跪下認罪自罰,替三個不在皇帝跟前的弟弟頂缸。
當天下午訊息傳到圓明園臨時督辦處,剛剛‘膝傷’病癒能忍痛下地辦差的廉親王由奴才扶著跪接了聖諭,素來溫煦的笑臉都懶得端了,直接一句‘本王督造事務繁忙,就不奉茶了’將前來傳旨的常明打發了。
皇帝意在警告王爺,朕的子嗣不是你能妄動的,哪怕在你肚子裡也不成!能令其生死的唯有朕一人而已。
不過廉親王顯然沒有體味皇帝的用心,他只從這次朝令夕改中得到一個教訓:萬不可對老四再存一絲僥倖,與虎謀皮早晚自食其果。
皇帝的態度決定了朝臣的態度,一時間八王一黨紛紛被參,原因紛繁雜亂,連昔日九貝子與洋教士交好也被參為國之奸細。
在林林總總的摺子裡,卻有一份是參奏皇九子與年大將軍不清不楚的。說的是皇九子嘗請託年羹堯帶我照看何圖,作為交換曾問年大將軍“可要什麼西洋物件兒”,而年羹堯回說:“我別的東西都不要,我只愛小荷包”。皇九子後來果真送了一匣子小荷包往西寧,而年大將軍悉數收下。至此之後二人更是屢有書信往來。
皇帝對此甚為光火,一個是風頭正勁備受皇恩的不二寵臣,另一個牆倒眾人推勢必遺臭萬年的刺頭,居然在這個時候被放在一起參?
要說這裡面沒有老八的手筆,那麼寫摺子的人就是個白目蠢材,無論是哪個都不可原諒!
皇帝將寫摺子的李紱傳來反反覆覆煎了幾遍,最後搞清楚訊息是從正黃旗內務府裡一個佐領漏出來的,只知他是因為莊子被皇九子圈了去敢怒不敢言因此懷恨揭發,卻再也追查不下去。
對此皇帝明顯不信,追查不出只能證明老八一黨勢力仍在,猶不死心。
這種無處著力的感覺彷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