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自己去相信。
是了,允懷沒事,他只是睡著了,他只是太累了。
陵玉胡亂擦了擦臉,他想消滅哭過的痕跡。
他要在允懷醒過來之前找到醫生,然後允懷會好起來,他們會平平安安地永遠在一起。
於是他邁開了腳步,大步大步地走去,他走得越來越快,直到後來乾脆跑了起來。
【很快,很快我們就會找到醫生。你會好起來,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就像唸咒一般,他在心裡不斷默唸。
這個魔咒支撐著他早已超出負荷的身體,推動他不斷前行。
他只是不斷奔跑,摔倒,爬起,繼續奔跑。
他在尋找黑暗的出口,尋找通往希望的出口。
他要趕緊跑,不停地跑。
可是濃重的黑暗將世界包裹得密不透風,他看不見一絲生的希望。
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次,直到臉上,手臂上,膝蓋上,身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割傷的,劃傷的,摔傷的。直到最後的一點力氣都快要枯竭。
在陵玉第一千零一次摔倒在冰冷的地上時,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他像一塊破爛的抹布,無力地癱在地上。允懷的身體,自己的身體,猶如千斤巨石重重地壓在他疲倦的身軀上,壓得他連氣都喘不過來。
意識在一點一滴的流失。
淚水、汗水混雜著血液和泥土迷糊了他的臉。
意識在分分秒秒間被慢慢地抽離,在他雙眼幾乎完全合上的時候,一滴微弱的光點亮了他的眼睛。那光在絕望的深淵中劃開了一道小小的缺口,希望從那緩慢傾瀉。
陵玉費勁地瞪大雙眼,他想確定這不是幻覺。他扯了扯已經僵硬的肌肉,露出了一個古怪的微笑。
他想揹著允懷朝燈光爬去。
可是儘管他已竭盡全力,身體還是沒有移動分毫。
在掙扎了一小會以後,沉重的眼皮在陵玉的不甘和怨恨之中緩緩落下,徹底隔斷了他所有的直覺。
在離光源不遠的地方,陵玉跌進了更深的黑暗。
【允懷,允懷…】陵玉在心裡不甘地嘆息。
……
迷迷糊糊之間允懷似乎聽見有人不斷低聲喚著他的名字。他努力想睜開雙眼。是誰?是誰在那麼悲傷地喊著他的名字?
允懷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個陌生的屋頂。
他花了很長時間回想這是哪裡,他怎麼會在這裡。
然後他記起他中毒了,陵玉揹著他上山下山,再然後他昏迷了。
他想坐起來,身體卻像灌了鉛一般無法動彈。
他側過頭去打量屋子。
屋子不大,擺設簡陋。角落堆著些砍好的柴火以及一捆捆紮好的乾草。這些東西讓允懷十分兀定,他還沒死。
【陵玉呢?】
房裡沒有他的身影。
允懷開始不安起來。
他想喊人,可是發出的卻是陌生而沙啞的聲音,破碎而不成句。喉嚨痛得要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門吱呀地開啟了。
一老頭端著藥走了進來。老頭滿臉皺紋,一頭白髮,身體卻筆直硬朗,步伐矯健全無老態。
“喲,醒過來啦?看來小鬼確實蠻厲害的嘛。這麼厲害的毒也被他解開了,也算你大命。”老頭相貌上看少說也有七八十歲了,聲音卻似二十幾歲的青年人一般,說不出的詭異。
允懷卻無心理會這些,他急切想知道陵玉的下落,乾裂的唇費勁地張張合合。【陵玉在哪?】這麼一句簡單的問話被肢解得零零碎碎無人能懂。
老頭搖了搖頭說“我一點都沒有聽懂你在說什麼。”
允懷變得更加急躁,他憋紅了臉,使勁想喊出【陵玉,陵玉呢?】
可老頭聽到的版本只是“唔一…唔一…。”
“別費勁了,起來吃藥吧。”說著便扶起允懷,要喂他吃藥。
允懷急得不得了,又苦於無法溝通,心下十分暴躁,一手就把碗給打翻了。
老頭登時大怒,狠狠將允懷摔回床裡去。允懷一下震盪,只覺得腦袋嗡嗡直響。
老頭大罵“媽你個X,老子難得好心斥候人,你還敢給我擺譜?不喝拉倒,愛喝不喝!”
說完摔門出去。
允懷想知道陵玉的下落,見老頭出去了也是心急,依依呀呀直叫喚。
老頭才出去不久,允懷便聽見他的聲音在院裡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