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袖子一甩進了裡間,留隋毅一個人跪在地上叫苦不迭。
眼下也就蕭太後阻得了他,但他要是真的把這事捅給蕭太後,他這禁軍統領也不要當了。總之伸頭一刀縮頭一刀,那就賭賭運氣吧。天子,總該有幾分天命吧?
酉時三刻,喬裝打扮過的容成跟一襲灰衣的桓恩到了宮殿西邊的側門,後面跟著一臉緊張的隋毅。他總算是明白了,敢情這位爺都是為了哄這小王子開心呢。
容成轉過身替桓恩緊了緊毛絨絨的圍脖,把他一隻手攥在手裡慢慢揉著,另一隻手則背在身後。
他雖穿著顏色較暗,看起來有些陳舊的袍子,腰間只拴了個藍色腰帶,也未佩玉,可一舉手投足,王公貴胄的氣質便自然流露出來。
“陛下,呃……不……容爺,您還是別把手背在身後了,這樣太明顯……”
容成白了他一眼,手垂下來搭在身體旁側,然後拽著桓恩走進了人群。
大年初一的街市果然熱鬧非凡,光是站在人群中,桓恩都覺得渾身慢慢熱了起來。路上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喜氣洋洋,面帶微笑,路邊攤子上傳來清晰可聞的討價還價,人聲鼎沸。路旁的樹上掛著各色花燈和綵球,整條街都呈現出一種溫和的紅色,讓人看了便萌生暖意。
他們朝西肆走了一路,有賣崑崙奴面具的,賣花燈的,賣餛飩的,賣風箏的,賣糖葫蘆的,賣西域各種稀奇古怪小玩意的,甚至還有波斯來表演雜技的,應有盡有。
偶然瞟見路邊有人賣髮飾,容成一下子就被吸引了過去。
攤主是個有些上了年紀的大叔,攤子上擺的東西並不見得多精美花哨,可樸素中透著一種簡潔素雅,容成一見就覺得適合桓恩。
桓恩來得時候輕裝從簡,髮束只帶了兩套,一個玉琮,即兩人第一次正式見面所佩戴之物。另一套則是一頂小小的鎏金冠和一根極細的玉簪。對於容成這種一天換一個樣式的人來說,是稍稍有點寒酸了。
容成拿起一根紅木簪子,握在手心摸了摸。簪子表面打磨得異常光滑,應該也塗了層漆,雖不能跟宮裡進貢的那些金冠玉簪相比,倒是別有一種民間的厚重樸實感,簪子尾部還紋著黑色花紋。
攤主見容成有些愛不釋手地拿著這簪子,憨厚地開口道:“客官,這些都是賤內平時沒事做的些小玩意,看著不金貴,還是費了點心血。這簪子就五十文,都是木頭錢,別的都不收您的,大過年,就圖個把東西都賣完,回家跟媳婦兒熱炕頭。”
容成一聽就笑了,這攤主倒真是個實在人,五十文,也夠便宜,他習字的紙都不止五十文一張。
“試試看可以麼?”
“您隨便試。”
容成執著簪子就往桓恩束好的頭髮上插去,這麼多人看著呢!桓恩躲閃不及,一心急想叫“陛下”,想到這是在外面,情急之中不知道叫什麼,出口的竟是“誒……”
“哈哈,客官你們是兩兄弟吧?小的就是愛鬧彆扭一點。我家那老二就是,就不聽老大的話。”
容成一聽大樂,桓恩倒是一時說不出話,別過臉去任對方把簪子插在他髮束裡。
“嗯……真不錯。”見慣了他戴玉簪子的樣子,淡然溫文,戴紅木簪子也是一樣好看,還憑空多了些窈窕之意。
容成對自己的眼光十分滿意,心下愉悅,隨便再指了幾樣,一併包起來,丟了十兩碎銀。
“客官,客官……這值不了十兩,您再拿些回去。”
“你拿著,不是正好可以收了攤子回家老婆兒子熱炕頭?”
攤主一愣,接著不停作揖行禮:“客官您真是我的貴人!”
容成擺擺手,把盒子丟給隋毅,拽著桓恩繼續往前逛。
“哎,可惜他眼光不夠好,只說我們是兩兄弟。要是他說是一對夫婦,我就送他一錠銀子。”
“你胡說什麼……”
桓恩已經窘迫得不行,這人現在開玩笑完全口無遮攔,他哪裡招架得住。此番買簪子也是,都是相公給娘子買簪子,哪像這人,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要給他插上……
“回去了不許不戴。”
“……”是是是,陛下您最大,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走到西肆的盡頭,人聲愈加鼎沸,似要掀了天,只聽一群人圍在一處大聲喧鬧,一陣陣地爆出“噫”的噓聲。容成拽著桓恩也擠進人群去看,這可苦了隋毅,招呼侍衛趕緊上前去幫萬歲爺把人潮排開,不敢大張旗鼓不說,被人罵不知道規矩也只好忍著。
擠上前一